Chapter 8

    苏翎更用力地搂紧辛夷,衣摆下钻进的手指掐着她的腰腹,慢慢碾,就像指腹沾了唾液揪着绣线那样慢慢磨。
    “苏翎——”嗓音带了委屈求饶的鼻音,辛夷按住她的手,抖如筛糠。
    没人看到身后的少女眼神有多凄楚,偏还要恶意地咬着怯弱的女佣耳垂:“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辛夷……”
    沉默须臾,冷汗过后,辛夷清楚的听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断了,断在苏翎看似温情蜜意的承诺里,更断在林原森寒光宛转的枪壳上,断在温定俞红杏出墙的两坨温乳里,断在那个血流如注的女人手上。
    明天,她有可能会在买菜的时候被车子撞死,被心怀不轨的门房欺辱,被外国敌强的炮灰枪雨害死……那么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可以争取更多。
    辛夷伸手抵住苏翎微凉的下颌角,微微侧头,嘴角有意无意的挨着她的唇珠擦过:“钱,我只想要钱……”
    其余的都是多余的,世间之事,万般不由人。
    怔愣片刻,苏翎脑子里一点点的感伤隐却,她拉开距离瞧清楚因羞愤涨红脸的辛夷,眼里星光熠熠:“有看过木棉记的画本吗?”
    话落,俯身狠狠攫住辛夷的下嘴唇,温热的呼吸错乱混杂,她的嘴皮又薄又凉,像浸过十一月的井水,可是内里的软肉黏膜却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烫的辛夷不自觉的一缩,惊讶的张开了牙齿。
    预料之外的,苏翎没有像之前那样钻进来,她近乎虔诚眷恋地含着辛夷的嘴唇轻吮,动作缓慢隽永,连两唇相触的黏膜水声都听得见。
    辛夷颤抖着合拢嘴唇,等于再次默认这个吻。这个吻如同凛冬路边的电线杆子,她不受控制地尝试用舌尖去舔,后果只能是血肉模糊。
    她也含住了苏翎的嘴唇,就贴着她的鼻息和人中,苏翎的呼吸和她的唇一样炙热,辛夷甚至能感受到她嘴皮上沙沙刺刺的汗毛。
    “……可以了。”辛夷转过头结束亲吻,她边低头整理衣服,边想告诉苏翎时候不早该回公馆了,“也不知道温小姐的司机还在不在……”
    等她站起身按上门锁把手,苏翎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摇头。
    “想点简单的事情吧,辛夷,我给你钱,你就不能乖乖的陪着我吗,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辛夷知道自己腿短,但没想到苏翎跪着都能到她屁股的位置,她脑袋在腿根碾来揉去,好不容易按下的绮念和羞耻感又卷土重来。
    “别这样,女生之间做那种事是没有意义的吧!”
    苏翎顺着她的后背整个人缠上去:“你真可爱~不是已经接受了我的提议吗,那么是不满意我的吻,还是不想要钱了呢?”
    不止亲吻,肯定还有其他的,辛夷想反击回去,却被苏翎眼疾手快地掐住两腮,“辛夷~这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这是交易,你都说了女生做这种事没有意义,那么还怕什么,我们……”
    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人生观再次受到冲击的辛夷沉默着,被迫转过身子面对苏翎,短短月余,她的身子还在强势发育,横纵量都快要接近辛夷了,衣襟底下包裹着喷香绵乳的西式胸衣都是辛夷在打理,唯有这次出门,不知道温定俞给她穿了哪件,是不是也会用手掌插进胸衣和乳房间掂掂……
    想到温定俞,辛夷脸色变了又变,她觉得已经想明白了,生不逢时,事不由己,为何连今朝有酒今朝醉都做不到。
    苏翎看着她变幻的神情只觉有趣,不打招呼便贴近,玉白的鼻尖将辛夷的鼻头抵到变形:“想通了吗?”苏翎拉起她的食指放进自己嘴里舔了舔,“咸咸的,是汗吗……”
    “脏。”辛夷抽回手指,甩脸子给苏翎,苏翎也不生气,双手双脚地纠缠固定住辛夷,含着她通红的耳廓撒娇,扭来扭去又拉回那根手指。
    “有些事呢,得到的快乐会让人觉得,有没有意义已经不在乎了,你想试试吗?”
    她含住那半根食指,濡湿的舌尖馥满蜜液,从指尖勾绕一圈,挑衅地朝辛夷挑眉。
    辛夷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钉在原处,蹙眉盯着半截消失的手指:“那温小姐呢,也是交易吗?”
    苏翎含糊不清地回答:“算,也不算,她给我钱……她欠我的……”想到什么,苏翎拔出手指,靠过去亲了口辛夷,“你是在吃味噻,没事的,反正这段时间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只有我们俩呀~”
    “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辛夷挣脱开藤蔓般的钳制,双手按在愈欲进攻的苏翎双肩上,“一次多少钱?”
    假以时日的沪上,一线厂工都能拿一个月三十块钱,教师和警察等编制人员工资更可观,商店酒楼的店员伙计学徒等十块到四十块不等,一块钱不论是银元还是纸币抑或其他通用货币,可买六斤好猪肉,半担大米,辛夷估算过,普通的租房,带自来水,电灯,厨房卫生间,下水道的,月租至少十块,租界的房租甚至翻个四五倍。
    那些夜总会酒店的小姐呢?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是不是,我以后一个月赚的钱比我娘亲还多?她,她都可以拿三十多……”
    苏翎依然痴缠引诱着她,同时咂摸揣摩辛夷的心思,末了又重重地吮了口辛夷的唇,“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缺钱,你只是缺少机会,做女佣很好吗,我可以帮你找更体面轻松的工作,一样赚那么多钱,至于俞姐姐,她不一样,她是我的家人,她欠了我很多东西,仅此而已,我最喜欢你啦!”
    “您说笑了,我没读过书又不懂其他的,除了女佣找不到其他工作,就连小姐也看不上我这种又丑又壮的……”
    似怒似调侃,说的却格外认真,苏翎也不敢忽略那快破土而出的真实情绪,就好像有那么根弦,还差点点就可以崩断,可惜总是不够力气。
    “辛夷,我问你哦,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契约到期就结束,再去给别人做女佣吗,你会结婚吗,生孩子吗,嫁给谁,孩子也要做仆奴吗,日本人已经从北方打过来了,之所以不动上海是因为上头有其他势力挡着,你难道想和芹姐过颠沛流离无家可依的日子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是简单的换个皇帝而已,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在何事情面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辛夷,辛夷!俞姐姐已经答应我了,过了年就去香港,你可以和我一起走的。”
    走?离开上海?去了哪里都是飘零无家,不过,难得肯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辛夷那被折磨得变形的心脏又开始温暖起来恢复鲜活。
    “这么为我着想……为了什么?”辛夷咽咽口水,不敢直视苏翎的眼睛,她的身上若有若无的还带着温定俞的香水味。
    苏翎眨眨眼,捧起辛夷的脸,顺势揉了又揉:“因为我喜欢你呀,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的……”
    “那温小姐呢,她会怎么想我……”
    “重要吗,她又管不着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她……”辛夷难受得想哭,究竟造了什么孽,遇到的这家人这么罔顾纲常,百无禁忌,“她的先生又怎么想。”
    提到那个虚伪的中年男人,苏翎就翻白眼,闷闷不乐地吊在辛夷脖子上:“一样啊,他又管不了俞姐姐,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这样啊……”话没说完,辛夷手已经自动扶住了垫脚晃荡的人,还怪心疼她的拍拍头安慰,有种难得的物伤其类的感同身受。
    察觉到那瞬间的软化,像春水一样的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苏翎喜怒不形于色,挽着辛夷脖子的双手猛地收紧,两人立刻贴近,胸脯挤压着对方。
    她抬头看着辛夷,眼神温暖柔和,就是融化冬雪那般,辛夷喉结滑动,有种被她看到了心坎里的燥热,忍不住开始顾左而言他。
    “我没有吃过木棉记,西洋的还是日本的?那你看过这个时间点的夜空吗,郊外,乡村,田野里,那里的星星我从没在这里见过,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伸手就可以摘下来似的……”
    “……我还会做蒸蛋糕,米糕白糖发糕那种,岭南叫做伦敦糕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还有青团,糯米团包豆沙黄豆粉之类的,像成都的三大炮那种,你想吃吗?”
    苏翎早就心不在焉,沉乌乌的眼珠秋波叠滟,闻言喉头一紧,忍不住再次抬头咬住那喋喋不已的嘴,唇舌相缠,热烈辗转。
    辛夷推了几下失败,索性闭上眼细细体会成人间才能做的亲密,双手举累了便垂在身侧,不知何时又环上苏翎的腰,学着她之前的动作细细揉捏丝滑布料下的软肉,她给了她疼痛,现在她却舍不得报复回去。
    气喘吁吁的分开双唇,苏翎情不自禁地又伸舌舔了舔她的嘴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辛夷,“我新收了本食谱,大不列颠的,有很多新奇甜品,你做给我吃吧?”
    “大不列颠?外文?我看不懂……”抚摸盈盈小蛮腰的动作一顿,苏翎立刻不满地嘟嘴,“可以的,是翻译了的!”
    “好的好的好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
    两人依在门框边,看着楼下的光源一柱一柱,从左至右依次暗灭,整座剧院又浸入无边的黑暗,风中的梧桐簌簌作响,状如鬼魅。
    “咚咚——”
    辛夷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苏翎英勇的将人按在怀里安慰,半刻后就是泄气的小狮子狗,鼓动着脸颊让辛夷问又怎么了。
    “晚上好小姐夫人……我是剧院巡逻安保,今晚的表演已经结束,剧院到了休整闭馆时期,请各位客人们按规定离开包间……”
    “知道了!谢谢!”
    辛夷被苏翎磨磨蹭蹭的又抱又亲,就是不马上开门,安保小哥忍不住又敲了次门,两人才各自收拾妥帖地低头钻出去,苏翎脸上围着半边面纱,依稀能将泛血的牙齿印遮住。
    看到她捧着面纱走在后侧,两只眼睛不仅湿润迷离,还带着哭过后的绯红,辛夷才知道后悔,转念又想这肯定会成为苏翎逼迫她的把柄,话到口边的认错道歉又压回舌下,像未化的冬瓜糖条一样,又甜又冰。
    她还是愿意的吧,不甘心不愿意,又想愿意,羞愧难当的不愿意,痛定思痛又愿意……比起金钱工作未来,她更愿意永远为苏翎挑穿胸衣。
    她还想咬一口她腰间的软肉,轻轻的。
    ps:上海二三十年代物价薪资水平来自网络,张金宝、包惠僧回忆录,文献资料为《银元时代生活史》、《上海解放前后物价资料汇编》、《文化人的经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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