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楼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认识项炎，所以他刹那间才会失控的痛苦出来——如果项炎也跟那个人一样，即使看到本人了，也不过是马上要消失的错觉，那该怎么办？
    他很久之前一直认为，天下之大，除雪衣楼之外，没有它可以容身的地方。
    而在这里，永远都有一个人守着他，不管他走多远，即使是生命濒临消失的时候，也能在最后一刻被拉回他身边来。
    “爸爸。”叶小楼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这么离不开你，一直缠着你，爸爸从来没有厌烦过我，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以为我只要有爸爸一个人就够了，除了你之外，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项炎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蛋，静静地听着他说。
    “除了爸爸之外，我谁都不想要。”叶小楼垂下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看起来脆弱不安，“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可能就会一个人死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没有人给我收尸，我有可能……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死了。”
    “胡说什么。”项炎皱起眉。
    叶小楼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没有任何苦涩的意味，反而像是放开了什么，他漂亮的眼睛带着微微的水光，简直能让人深深沉溺在里面，“爸爸，把二哥接回来好不好？他是爸爸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项家的血，我不想看见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后来知道他的身份，每一次看着他的时候，都好像在看着以前的自己。”
    项炎的脸色微微一变。
    叶小楼之前说想要vin回来，项炎一直以为他心存善意，不忍项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其实他不这么说，项炎也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叶小楼这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让他震惊。
    项炎一时间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堵住了，那种感觉才真正是疼到了骨子里，他看着眼前的小儿子，简直有一种不敢再碰触他的感觉。
    他就这么看了他良久，用大拇指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很。
    “爸爸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本来就是你弟弟
    叶小楼木然的转着眼珠子。
    项少辰从他房间这头走到那头，最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回头又顺手给他倒了杯水捧到他面前，“来，喝点热茶。”
    叶小楼盯着茶杯里那两片可怜的茶叶，顿了顿，伸手接过来抿了一口。
    眼看着项少辰又要开始走来走去，叶小楼的眼珠子跟着他转的都有点累了，终于忍不住说：“大哥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想好再说。”
    “我正在想，正在想。”项少辰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突然猛地回过头来，尴尬的看着叶小楼。
    叶小楼一脸黑线。
    “最近集团里就这么闲吗？”叶小楼说：“我怎么看叶大哥他们每天还是忙的不见人影，父亲昨天晚上看文件看到半夜，还是说大哥自己闲的厉害，到我这里转圈来了？”
    项少辰：“……”
    会说出这样噎人的话来，看来叶小楼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叶小楼从醒过来的那一天起，说是被项炎强硬的命令也好，哄着也好，总之他躺在床上三四天几乎就没下来几次过，连吃饭都是项炎亲自端着碗喂到嘴边，一点油腻荤腥都不让他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小公子是患了什么重病，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养着，一点风都吹不得。
    叶小楼倒也不嫌无聊，只是趁着项炎不在家里的时候才偷偷下床找那只狮子和小猫一起玩玩，展翌任泽那几个人听说项家最近风波很大，都想过来看看他，不过被项少辰硬是给堵回去了。
    展翌现在也不整天花天酒地了，据说他老子似乎是得了什么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展翌终于‘浪子回头’，开始正儿八经的打理生意，任泽就更忙了，几个月不见人影是正常的事儿。
    但是在看看人家叶小楼，没人比他更享受的了，他在家里那可真是被项炎宠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有一天项少辰过来找他弟弟，正巧房门开着，项少辰一走进去就看见叶小楼正坐在床上，一脸麻木的伸着手臂让项炎给他穿衣服。
    项少辰顿时僵硬在了那里，心想这一幕要是让那些平日里敬畏项总的底下人看到了，恐怕连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项少辰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威严肃穆的父亲给小儿子套上裤子，又把他的头发拢起来用绳子绑上，准备拿毛巾给他洗脸。
    项少辰简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叶小楼早就瞥见他站那儿了，等把脸擦完之后就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朝他抬了抬手：“早上好啊大哥，昨天晚上一个人睡的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项少辰：“……”
    已经中午了好吗？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黑眼圈了！还有父亲您这样宠着他真的可以吗？要是传出去，那些小报纸说不定就会出个什么‘项家小公子深得教父宠爱，四体不勤大门不出一步’这样的小新闻了！
    项炎现在只要有空都会在家里陪着小儿子，哪可能让别人占据他一点时间？不过让他见见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叶小楼开口，恐怕项炎直接给他弄个什么聚会也说不定。
    项少辰这样欲言又止，其实也不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小楼啊。”项少辰终于稳稳当当的坐在床边，说：“我看你那个画廊现在也不经常去了？”
    “哦，你这么说我倒是忘了。”叶小楼说：“前两天阿凌还把这个季度的汇报给我看了，画廊不用我管也经营的很好，怎么大哥也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是。”项少辰心想光是集团里那些事就够他忙的了，项家总共现在就这么两个少爷，要是他也整天对着这些琴棋书画那还得了？
    “你也知道姑姑现在回到香港，她以前也挺喜欢油画，要不抽空我们带她一起过去看看？”
    “姑姑吗？”叶小楼想也没想的说：“当然可以，你看哪天有空。我让阿凌把画廊里的人安排一下。”
    项柔尚在人世在项家也是个秘密，项家这一代的直系本来就不多，项柔在项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极受宠爱，更何况当初项柔被暗杀的消息在香港造成的风波这么大，如果这个时候她再被接到项家，万一传出风声，那后果必定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光是这些家族里的长辈们要是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恐怕动静都不会小的了。
    叶小楼虽然和项柔接触的不多，但也明白，项柔也许已经厌倦了曾经黑道世家大小姐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想回到项家，项荣和项炎也从来没公布过这件事情。
    “等等，你见过姑姑了？什么时候？”
    项少辰听他一问，眼神有点不自然起来，“前段时间，就是那天你去医院 ……那个时候。”
    他顿了一下，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姑姑两年多前确实遭到杀手暗杀，但是当时被项城救走了，整整两年都没下来床，到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