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玉溪闻言接过药碗的手一顿,满脸的不可思议,开口的语气中更是透出了满满的不理解“主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太医都说了你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次一定不会出现意外的,主子,你不能因为………因为之前的事就放弃这个孩子啊”
    “我从没想过要这个孩子,相信你也知道其实上次太医和皇上说的那些话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有些事经历一次就在不想经历了,我早就把要一个孩子这件事从我的人生中剔除了,现在他来的突然,我没有一点惊喜也不期待,相反,于我来说他是个麻烦,我不想要”
    “可是主子………”玉溪的话尚未开口,南木萱便打断道“我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家里既然还没有得到消息你便不用说了,要是他们已经听到风声,我也希望你让他们知道这个孩子我必须不要,我和孩子是不能共存的,我不想因为要一个孩子,把自己的命搭上”
    玉溪觉得南木萱想的太悲观了,可是偏偏南木萱的这种态度让玉溪有些无话可说,怎么就不能和孩子共存了?玉溪有些无奈,可看着那样决绝的南木萱玉溪又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改变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主子的看法。
    楚谨很详细的从太医那里了解了一番南木萱的身体状况后才微微安心些,晚上的时候他再次去了曦华宫,同时让人给曦华宫送了一堆的珍品,吃穿摆设都有。
    “身体有没有好一些,还难受吗?”楚谨直接到了南木萱床头,关切的开口。
    南木萱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样子,裹着棉被看着此刻近在眼前一副关切样子的楚谨,到底没忍住“我以为,皇上您日理万机应该不会关心这些”类似的埋怨置气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配上她病弱中的鼻音听起来竟像撒娇。
    楚谨其实怕极了南木萱客气疏离不理人的样子,那除了会让他没有面子和台阶可下之外,最不能忍受的是会让他有种无所适应的难过感。这些两人一直无所交集的日子楚谨甚至不只一次想过,南木萱哪怕在和她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的发顿脾气也好。
    所以今天听完南木萱的话楚谨倒是第一时间就笑出了声,而后毫不避讳的上前拥住了南木萱,诚恳而又深情的在南木萱耳边低语道“萱萱,对不起,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楚谨在抱上南木萱的那一刻莫名的有种满足,多日以来的各种焦虑烦躁也都全部消散了。
    而南木萱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外加突然听说有了孩子烦闷而又害怕和虚弱的原因,她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像泄了闸一般哗哗的留个不停,灼热的泪水从南木萱苍白的脸上滑过,滴到楚谨的肩头,浸湿了衣服,晕染了一片水渍。
    楚谨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说对不起,其实说之前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脱口而出,其实他并不觉得在和南木萱的相处中他做错过什么,甚至在两天之前他都一直觉得倾心付出的那个人是自己,委曲求全的那个人是自己,甚至一直被冷落抛弃的那个人也是自己。可偏偏对上她的抱怨,他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见到她生病的难受模样,他就心疼的不得了,觉得都是自己的原因,若是他能在包容她一些,就不会这样,尤其是听说她又怀了身孕,好多往事回到心头,明知道她就是那样的一个女人,早就决定宠她依她爱她为何就不能在大度些的做好呢。
    此刻又感觉到她无声的痛哭,楚谨更觉得心疼和自责,捧过南木萱的头,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楚谨连忙柔声细语的安慰,边说情话边拿出手帕给她擦泪,南木萱看着这样的楚谨觉得自己有些不清醒,似乎就在楚谨来之前她还想着两人最好再也不要有交集了,她甚至试图想了一番若是和楚谨在无交集之后她的生活要怎样过,在这宫里她要靠什么不被忽视等等,可现在她莫名委屈的要命,靠在这个有着三宫六院的男人身上越哭越厉害,孩子的烦恼也都涌上心头,面对楚谨地位的不甘也都浮上心间,可以说各种委屈都上来了………
    楚谨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怎么突然之间就哭成这样,楚谨只好不断的说好话哄,不断的给南木萱擦眼泪,可偏偏一开始还只是无声流泪的人儿竟是越哭越厉害,眼泪也是越来越多,更是从无声到哽咽再到哇哇大哭,及到后来,竟是有种断断续续哭到上不来气的节奏。
    内室角落里的赵德福已经看呆了,外室的玉溪等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怎么会哭的如此厉害,有心进去看看吧,可偏偏皇上在她们还真不敢随便进去,玉溪想的则是更多,皇家子嗣这种天大的事情岂是主子说不要就不要的………也不知道皇上会发多大的火………
    而内室里,当南木萱终于哭够了的时候,楚谨的明黄色锦缎常服已然不能看了,就连始作俑者南木萱看了都有些嫌弃,倒是楚谨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很高兴,他说“萱萱,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这样谁也不搭理谁了”这话说的像一个孩子
    听的南木萱的眼眶有些发酸,她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着答道“好”
    或许她可不可以试着换一个角度,这个男人,已然让她有了感动和脆弱,就像其实她知道的那样,她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而他又那么优秀迁就。
    赵德福看着这两个人又哭又笑的虐恋情深又和好如初,这才慢悠悠的上前对着南木萱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说道“暄主子,奴才让人端些热水来可好?”
    赵德福通过这次的事算是看清形势了,已然聪明的学会找最关键的人物发话。
    南木萱看向存在感一直超低其实很强的赵德福,微微有点尴尬的回答“好”,然后看着楚谨一身狼狈的样子莫名的就笑了起来。
    楚谨被她笑的窘迫干脆用行动堵住了她的嘴,这个吻从一开始的激烈发狠到后来的缠绵温柔,两个人都很享受,赵德福更是聪明的没有第一时间带人进来。
    等两个人喘息着彼此分开后,南木萱靠在楚谨一片水渍的胸前,手被楚谨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放在被中。她靠在楚谨胸前埋头蹭了蹭,深吸口气后抬头对视一脸温柔神色的楚谨,认真坚定而又柔弱的闷闷开口道“皇上,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一百章
    南木萱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凉水一样浇在楚谨原本温暖而又沸腾的心上,抱着怀中女人的手不自觉收紧,楚谨有些僵硬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曾听老嬷嬷说起过,他的母妃曾说过一个女人最幸福的就是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哪怕那个男人根本不在意她哪怕她也许为此失去生命。他也还没忘,曾经这个怀中的女人有多么多么期待过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如今………天知道他是多么隐忍的开口问出一句为什么,他害怕她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
    “呵呵,为什么?”南木萱淡淡笑着重复了一遍楚谨的话,然后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自从………那次我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之后就把孩子这件事从我的生命里剔除了吧,可能那次太疼了,我害怕了,不想再有一次那种感觉了,尝试都不敢,我也很自私,我怕万一要是以命换命的话我还没活够,就算什么都很好,我也觉得自己没有时间精力和心情成为一个好母亲………我胆小,自私,惜命………我怕的怕的太多太多………”说到最后南木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心情,酸酸涩涩,甘心吗?遗憾吗?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好了,萱萱,你如果不想要我们就不要”楚谨发现自己真的见不得南木萱这种脆弱无助的样子,虽然他真的很想很想要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样脆弱的样子他真的很难受,恨不得无条件满足她任何合理的或不合理的想法,而且,其实他也怕,他并不缺孩子,可是这世上却只有一个她。见南木萱迷茫的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楚谨顿了下后加了一句“只要萱萱你不会后悔就好”
    “不会”南木萱停顿了下后坚定的到“后悔的”决定了的事她为什么要后悔,倒是楚谨,他的态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让她意外的,没有不许没有劝阻,只有一句不要后悔就好,莫名的就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晚上的时候楚谨自然而然的留在了曦华宫,两人已经好久不曾同床共枕,此刻互相望着的时候竟有那么一丝丝恍若隔世之感。
    楚谨把女人搂到自己怀中,竟是好久不曾有过的温香软玉之感,楚谨身心舒畅的抱着怀中的女人,还是叹气了一句,商量的语气道“萱萱,以后不要在和朕耍脾气了好不好,就算耍脾气也不要不理朕了”
    “臣妾哪里耍脾气了,更何谈不理皇上,明明是皇上您不愿意搭理臣妾了………”南木萱说着说着眼泪没掉,鼻涕倒是又要出来了,好尴尬………楚谨原本还是无奈样子,此刻见她如此,气不得笑不得,倒是随手掏出锦帕直接替人擦了起来,边擦边道“萱萱,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有那天,被你莫名其妙发了一顿脾气,我真的很难过,本以为你会来找我,结果………萱萱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一点都没有玉溪她们擦的舒服,可是叫他那么自然而然毫不嫌弃的帮她擦鼻涕,南木萱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而且听他这样好言好语的诉说,南木萱竟隐隐的真有那么一点觉得是自己的错,却还是嘴硬道“您是皇上谁敢不理您从来不都是只有您怎样的份,何曾轮到臣妾怎样怎样”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南木萱挥掉了楚谨的手,冷哼道“臣妾哪里是不去找您,不过是怕打扰了皇上您和新欢的好兴致罢了,到时候若是在碍了皇上的眼,那臣妾可就是犯了大错了………哎呦!你干嘛啊………”却是楚谨听她说的越来越不讲道理越来越离谱干脆直接一个巴掌拍在了她挺翘的臀部。
    气道:“萱萱,朕若真是在你面前把自己还当成皇帝,你早就该进冷宫了”
    南木萱闻言冷笑“皇上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呗,那您倒是把臣妾送进冷宫啊………”
    怎么就又这样了,楚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和南木萱这般打口水仗哼道“你以为我不想,不就是舍不得吗?”说完不由放缓语气道“萱萱,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哄都不知道要怎么哄才能哄的你高兴,你教教我,要怎么办?”
    “皇上一直宠着萱萱就好了,就算萱萱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你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会难过,也会害怕………”或许我并没有我所说的这么脆弱和彷徨,可和一个皇帝维系一份感情我也真的没有那个自信,哪怕你真的很好,哪怕我们也曾算共患难。南木萱主动依偎到男人的胸前,抱着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诺诺的说着。
    楚谨拥着怀中的人,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只回应了一个字“好”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冷心冷肺根本没有那么在意他,却不想也许她也会有软弱罢了。
    一场以莫名其妙开始的冷战同样莫名其妙的终结了,可有些东西却变得不同起来。
    “暄昭仪,您是说………您说什么”钱太医写方子的手不由一唞,笔下刚要成型的字已然毁掉,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那位坐在床上一脸若无其事的女人,她刚才说了什么
    对太医的惊讶之情视若无睹,南木萱皱眉开口再次重复道“我说我不想要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还望钱太医给我开个安全稳妥的方子,且最好不那么难以承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玉溪本心里并不赞成她打掉孩子的缘故,在她耳边说了好些个危险的例子,最重要的是疼痛的过程。以至于南木萱都有那么些微的动摇了。这个时代终究是水平落后啊。
    不怪钱太医见识少,实在是钱太医自认在后宫行医多年,见过有人假怀孕的,见过求子心切的,何曾见过有人主动不要孩子的“暄主子,这,这臣惶恐………皇上可知?”即便是暄昭仪主动要求,可这也是………若真有人追究起来的话,说他一个谋害皇子龙孙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就是打个孩子吗,墨墨迹迹的至于吗,南木萱莫名的烦躁,肚子似乎有些疼,出口的语气也不算好“皇上自然是知道了,难不成这也要下个圣旨明示一下不成?”
    南木萱的话倒是让钱太医有种茅塞顿开之感,不管这事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哪怕是皇上的意思,他也是不愿插手的,听南木萱这般说,反道自然的接话道“回暄昭仪,这事下臣确实不好擅自接下,还请娘娘请旨明下”钱太医说完行了个大礼,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恕臣多嘴,娘娘您还是三思啊,娘娘身子本身就弱,此次怀孕实属不易,此乃上天厚爱,臣虽不敢说娘娘您此胎一定顺顺利利生产,但臣却也是敢说一句娘娘这身子养好这一胎还是很容易的,孩子也能健康无虞的,娘娘怎么就认准了………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尤其是那有违伦常之药,若不是万不得已,作为医者臣实在不愿开此药方,而且以娘娘您的身体状况,这样的药实在是不易服用啊,娘娘您务必三思啊,下臣先行告退”钱太医行礼告退而去,直到出了曦华宫才叹了口气,他今天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多管闲事呢,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暄昭仪这胎若是真能平安落地,他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昭阳宫里,赵德福正一字不漏的把钱太医的话复述给楚谨,执笔的手已经不由停了下来,只听赵德福说道“没看出来,这钱太医倒是会说话”太医院里开出的打子药方多了去了,到了暄昭仪那倒成了有违伦常了,赵德福虽是这么想却绝不会说出口,要说这暄昭仪,唉,可真是个祖宗,这宫里谁最能折腾,她排第二,怕是没人能当第一………偏偏这位最入皇上心………
    “会说话?”楚谨不置可否“请朕下旨,他倒是敢说”眉头微皱,楚谨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对于南木萱的这一胎,他本就知道的惊喜,更是满怀期待,当初他也疼过,有过遗憾,可如今,他也说不清到低什么个心情,或许比起南木萱他反而更了解她这一胎或者说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其实不管是保胎还是堕胎其实都没什么大问题,可南木萱的意愿,南木萱的害怕楚谨也都懂,甚至在他已经听太医保证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情况下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也还是忍不住去担心………
    ☆、第一百零一章
    “胡闹!”南木家的书房里,南木泽看完手中的的密信气的大喝出声,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楠木书桌上,看的旁边的管家都替自家老爷手疼,也不知道小姐那里又出了什么事,竟是让老爷如此生气,委实不多见啊。
    坐在旁边的南木杨不想自己的叔叔竟是这般生气,朗声开口道“叔父息怒,萱萱性子活泛,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叔父劝上一劝也就是了”和南木泽满满的愤怒不同,早就已经看过信中内容的南木杨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那个堂妹,说到底不过就是诸事顺遂,活的过于随心随遇罢了,以至于很多时候有些任性了,可这些不正是家人从小宠出来的吗,他们家的女孩儿如今即便是进了宫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的任性妄为,这其实也该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有这么活泛的吗,本以为这两年有些长进了,你看她这做的是什么事,且不说她现在是皇上的贵妃,就是平平常常的世家妇也不该有这种念头啊,早知道她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初我就该逼着她学女四书”南木泽越说越气氛,他们南木家的女儿,从没要求她们真的去做一个德容兼备的女子,可生孩子这样的人伦纲常她竟然都敢如此儿戏着实叫南木泽有些气愤。
    当初是谁偏偏惯着女儿随心所欲的,南木杨有些好笑“萱萱的性子,即便学女四书也是一样的,叔父也不用如此担心,皇上不是都没说什么吗,萱萱这种情况都不忘折腾可见这宫里的日子被她过的很顺遂”
    “哼”南木泽依旧气哼哼的,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激动,说到底,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女儿罢了。“在顺遂的日子也没有这么折腾的,皇家子嗣是她说不要就不要的,皇上如今倒是宠她,宠的连这种事都随她心思,谁知道这宠爱到底上了几分心,你祖母那里倒是你去说好,老人家不是总念叨她那个不懂事的孙女吗,进宫看看也好。顺便也教教她什么是妇德………”
    南木萱的感冒终于好了的时候孩子依旧还在,她也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她们的来意清晰明确,无非就是不让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而已。然而态度却是强硬的,与多年前的那次见面完全不同,那个记忆中从小就一直对她很是纵容的祖母大人到了最后句句皆是重话,态度更是严厉强硬甚至带着失望的感觉。
    南木萱的祖母最后平静的看着南木萱漠然开口道“得知你想法的时候你母亲不可思议而你父亲则是气愤不已,除此之外他还微有自责,认为是他从小就对你的纵容才导致你如此叛逆想法”说到这里有一丝停顿,眼神从南木萱身上移开,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这个老人家也疑惑愧疚,你从小也算在我身边长大,我对你一向纵容,女孩子该学的太多东西你不学也就不学了,就连女四书这样大家闺女必学的你说不学我也没反对”老人家的声音从往事追忆中的温和口吻变得严厉“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南木家的女儿,即便不是贤良淑德,大事大非上却也绝不会出错,懂事明理我自认南木家的女儿都能做到”
    话说到这里老人家锐利的目光再次看向南木萱“人人都道这后宫最是改变女人。你进宫多年,可我竟不知,你的变化就是如今连你的宫人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知,你的变化就是连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你都能衡量利弊说不要就不要了,最可笑的是我竟不知你的利弊到底是如何衡量的,南木家从不曾想过拿女儿换什么筹码,可也从不曾想过自家出去的女孩竟已经自私到如此地步,南木萱,你好自为之”最后一句份量尤重,说完便带着一直情绪不高的南木萱母亲李氏转身而出。李氏全程都没有说过太多的话,最后看着南木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轻轻叹道“萱萱,我当年怀你的时候身体不好,又出了一点其他意外,你出生的时候难产,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父亲交待保大人的时候拼了命的喊着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李氏说完便跟着南木家的老太太离开了,徒留南木萱一个人坐在那苦笑。
    病好了,人也清醒了,其实南木萱确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倒也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南木家会得到那么多详细的消息想必是玉溪传的信,南木萱倒也不是那么反感,但到底有一点点不舒服,而也是事情闹到南木家的老太太都来进宫训她这一步,南木萱终于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什么事,那就是这里是大元,不是她的上一世,这里有太多被灌了避子汤或是堕胎药的可怜女人,也有好多死在产房的女人,可唯独没有哪个女人会主动声明自己有了孩子不想要………她忘了这是什么时代,还有楚谨,楚谨的姿态让她忘了去想这件事。一个主动打掉自己孩子的女人,这个时代是不允许的吧,一个身为贵妃,姓南木的世家女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南木家的女儿都要被或多或少的连累吧………这真是一个令人不能随心所欲的年代啊
    “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难产,她当时在得知有可能凶险的时候极力让人保孩子不用管她,祖母说让我好自为之,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女人在求香拜佛的要孩子,而我却想把一个孩子的生命剥夺,皇上你说,怎么会有我这么自私的女人呢?”南木萱躺在身边,埋头在他身边低语
    楚谨安抚的拍了拍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化作一声叹息。南木萱有孕的消息如今已经人尽皆知,他知道她的害怕可他却也没办法直言让太医帮她拿掉孩子………人言可畏是一方面,说到底,他自己也有不忍。
    “钱太医说若要他给我药方得皇上下旨,可是皇上你又怎么能下这样的旨,呵呵,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吧,或许也是我们和这孩子的缘分”南木萱自己低语,她真是太天真了,就这样吧!
    “萱萱,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相信朕!”
    这个冬季似乎格外温暖,至少南木萱是这么感觉的,她的肚子已经明显的显怀,胎动也早就开始了,南木萱对这一胎的态度不轻不重,既不会全付心思都放在腹中的胎儿身上,也不至于漠视自己肚子还有个孩子这个事实,她很平淡的过着,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似的,竟然也平静的很,她这一胎一点没闹她。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整个皇宫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宫里各处的道路刚被扫过就再次被飘落的雪花覆盖,可苦了那些负责扫地的小太监们,看着那些雪花就皱了眉头。
    和那些人不同,曦华宫里,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正热热闹闹笑嘻嘻的堆着雪人,怀了身孕的南木萱一见下雪就自动自觉的不出门了,哪怕外面的风景再美,也连窗子都不开了,就是那些在寒冬里绽放的梅花,也没叫人摆进内室来,着实让玉溪惊讶不已,向来任性的主子突然间就懂事了,偏偏还懂事的不得了,其实南木萱倒也算不上过分的小心翼翼,只是她实在是也没那份诗意又折腾的心思罢了,处处想着不麻烦就好,能少点事少点心思就少点。
    她这般懂事大劲的样子偏偏也让玉溪头疼,不放心的很,总觉得自己的主子自从这次怀孕后变了好多。变得懂事固然很好,有了孩子的人总该成熟些不是,可偏偏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自家主子最近的种种表现实在是不符合主子的性格。而且她在旁边看着也觉得不那么开心。所以让小太监宫女们出去闹闹也是为了逗主子开心,南木萱看着他们热闹觉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让她开心什么的,毕竟别人玩的开心和她什么关系,她现在还不能出去玩,所以完全没领会到玉溪的好心。
    她百无聊赖的拿着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胡乱的写写画画,然后就听到外面的小太监朗声报道“三皇子到”
    ☆、第一百零二章
    “这小家伙将来一定是个精力充沛能闹腾的”三皇子把耳朵从南木萱的腹部移开,仰头笑着对南木萱调侃道。三皇子如今已是一副少年模样,且越发看成,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皇子别说是和后宫的妃嫔,就是自己的生母也着实不该这么亲密了,但偏偏三皇子这个嫡出皇子与南木萱这个暄昭仪就是这么特立独行。好在皇上皇后都似乎并不介意。
    “我已经想过了,等他生出来,就让他跟着你这个哥哥玩去,到时候他就算闹腾也闹腾你去吧,我是不管的”南木萱既认真又轻松的如此接道。
    “好啊,我不怕闹腾”三皇子笑容满满,并不当真。
    “记得你说的话哈,不止不能怕闹腾,你还得学着怎么当个负责任的好哥哥,小孩子可没那么好照顾的,你得教他做人的道理,圣贤的学问,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关心他的心情,让他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又正直的长大……照顾一个孩子可不容易呢,我真是怕自己没那份心力,你自己说的话可要算数,到时候我就让你这个哥哥照顾他好了”南木萱煞有其事的拍着自己的腹部对着三皇子很认真的说着
    楚臻听着她这些各种各样的要求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小时候面前这个一想到养个孩子就有很多辛苦唉声叹气的女人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小时候那些贴心的陪伴玩耍,不动声色间的教育关怀,若有若无的引导呵护,原来这个女人早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要怎样细心的照顾孩子了呀,她的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他不知道,最开始受益的却是他这个即便当初年纪幼小却并不像一个孩子但终究也是孩子的孩子。
    其实,也就她会这样吧,在这宫里,养个孩子说起来虽然不简单,但其实又着实简单,饮食起居,心情成长,兴趣爱好,所思所忧,喜乐哀思,这宫里的女人哪怕是他的母后又有谁真的有那么多的心思照顾到那些呢,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南木萱鼓鼓的肚子,楚臻心里默默的承诺,这个弟弟或是妹妹,他会好好照顾的。
    晚上楚谨过来的时候同样第一时间摸了摸南木萱鼓鼓的肚子,感受到小家伙胎动的时候笑的爽朗开怀,拥着南木萱满脸的感叹“这孩子出来定是个淘气的”南木萱看着这样的楚谨不由失笑,果然是父子,楚谨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倒是和楚臻有那么如出一辙的感觉。
    南木萱也是同样的回应“淘气也是找你淘气去,到时候我可没心情去管这些”
    “怎么就懒成这样,朕听说你都开始教臻儿如何做哥哥了,孩子还没出来呢,都想好推给谁了”楚谨一脸好笑,但不可否认他听到南木萱毫不芥蒂的说要把孩子交给楚臻照管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很是难言的喜悦之情。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与之前那次有孕相比,这次怀孕,她自己真的是显得毫不上心,虽然也在小心听话的自觉遵守孕妇的各种禁忌,可偏偏你就是能看出来她这回没有那么的上心,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也都没了,也不嚷着让他这个父皇给宝宝胎教了,难道是怕太用心后在失去吗?想到这个可能楚谨就心痛。
    而且由于南木萱的种种不上心反而让楚谨自动自觉的更加上心起来。
    “恩,就这样了”南木萱随口应付道。
    楚谨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一脸温柔的对着南木萱的肚子说上几句哄孩子的话,然后便开始每天惯例般的给腹中的孩子读经史,讲故事,十足的负责任有爱心的准爸爸模样。
    自从南木萱怀孕以来,楚谨几乎天天都歇在曦华宫,这让后宫的一众人等羡慕嫉妒恨,惊叹,感慨,南木萱倒是没多大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被迫要这个孩子。总之有种提不起什么太大心思的感觉,不过面对楚谨这般模样,心里总是开心温暖的。
    她甚至隐隐想着自己要不要在用点心和楚谨来个真爱什么的,就他们两个人,后来想想倒是自己笑了,难度太大且不说,很多问题确也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的。可偏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觉得自己都变得矫情了起来,因为想到不管怎么努力她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完完整整的楚谨,完完整整的爱情,所以竟是有些不愿意努力了,也不愿意上心了。
    说白了还是已经拥有了,最开始哪怕是为着生活所想也好,虚伪的讨好都是要用心的,现在她就是有种蔫蔫的凡事都不愿上心的感觉。
    楚谨这段时间对她那么好,对尚未出世的孩子那么用心,她不是不感动甚至为自己最近的状态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可偏偏每每这个时候就会想到自己和楚谨的不平等,想到他那满后宫的女人孩子。
    可是这些东西根本无解,她也知道自己似乎钻到了一个狭隘的牛角尖里,可明明清楚却出不来,她都开始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她觉得自己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可偏偏这种变化似乎无迹可寻,仿佛一瞬间她就如此讨厌了。
    她唯一觉得自己还没太不堪的就是她在面对三皇子的时候倒是还能依旧如初心,甚至看着越发成熟优秀的的三皇子隐隐有种吾家有子已长成的欣慰感,也能毫不芥蒂的接受他是楚谨的儿子,是她男人的儿子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可能因为她在三皇子身上花费过太多心思,且从来不是假意,也可能一开始面对楚谨的正妻皇后有那么一丝怜悯,总之直到今天她对三皇子依旧如初心,这让她庆幸自己还没狭隘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铺了上好羊绒毛毯的软踏上,南木萱侧卧在楚谨的怀中,神情恬静,而拥着南木萱的楚谨仿似一个满腹经纶偏又有诸多奇思妙想还深暗传授之道的老夫子一样头头是道而又妙趣横生的在那里传道授业解惑,只是不似老夫子那般兼爱众人,楚谨的渊博学识都只为那一人,他神色温柔专注,偶尔伸出手轻轻的摸一摸,或是拍一拍南木萱那圆润的肚子,自问自答般的继续讲述着。仿佛那腹中的胎儿正挣着水灵灵的大眼一脸求知若渴的看着他,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的讲述一样。
    楚谨每天都会这般给胎儿讲上小半个时辰,一点不嫌麻烦,而且竟然也不觉得无趣,偶尔性质来了还会拖个堂什么的,南木萱早就知道皇帝大人也是很有夫子气质的人,也跟着听的愉悦,每每听他这样讲上半个时辰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心里特别安宁平静,很踏实的感觉。
    晚上南木萱在楚谨的睡前故事中很轻松很快的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楚谨现在隐隐有种把怀孕了的南木萱当小孩子哄的感觉,还是无限宠溺纵容的那种。沉睡中的南木萱不自觉的在楚谨的怀中准确的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睡得一派安然。
    楚谨知道她已经睡着,便停下了正在讲着的故事,伸手理了理南木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印下了一个饱含爱意的吻,轻轻的笑了笑。仿佛承诺般的独自低语道“萱萱,朕会做一个最好的父皇的,对我们的孩子”每次这么拥着南木萱外乎楚谨都会有一种很踏实温暖的感觉,比处理国家大事还要来的踏实,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个小女人拿捏住了,真的见不得她一点不开心,好在她虽然任性些却也不是真的不知分寸,无法无天或是蛮不讲理,要不然楚谨怀疑自己会不会为博美人一笑做一个昏君。
    其实有的时候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故事,楚谨总是会恍惚,记得她第一次怀孕,那时是那样的难缠,每天变着法的拿未出世的孩子说事,一脸的理所当热,想到这些楚谨也会心痛。痛那个无缘的孩子,那时候………每每想到这些楚谨就想更加温柔的补偿。
    其实比起南木萱现在安静的孕期,他倒是更希望她如曾经那般闹腾,生机满满的,虽然有时候能气他的头疼但也让他爱的不行,他那时候每每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拿着孩子提些无关大雅却又格外刁钻难缠的小事的时候都是又无奈又稀罕的不行。他其实特别享受那样的感觉,看着她那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对着自己耍赖耍性子,理所当然的提无理要求他就觉得两人特别的亲密。
    这次怀孕她变得仿佛特别的漠然,又特别的听话,让不吃的不吃,让干嘛干嘛,不该做的不在找些一看就是借口的借口去做。也不无理取闹了………同样也不那么有活力了,这些总是让楚谨一面安心,一面又隐隐的不舒服,唯有对她更好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第一百零三章
    “澈儿似乎好几天没过来了”德妃对着自己的心腹宫女淡淡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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