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唐攸抵住他的脸,再次抗拒挣扎地叫出声。
    殷展说:“大哥,把他给我。”
    乐正逍说:“不给。”
    “……”殷展提醒,“他的伤还没好。”
    乐正逍低头,果然见弟弟有些蔫,又抱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把弟弟还回去。殷展赶紧接过来,安抚地顺顺毛。唐攸终于踏实,疲惫地一趴,不动了。乐正逍试探地戳戳,见弟弟还是不动,紧张问:“怎么了?他怎么了?”
    殷展说:“没事,他刚刚醒,估计还得睡会儿。”
    乐正逍松了一口气。
    殷展问:“君主他们没在?”
    唐攸原本已经要睡着了,闻言动了一下耳朵,听见大哥说父母在他出事时强行破关,心情大起大落之下,伤势便有加重的趋势,等确定他没事才又去修养,如今父亲基本痊愈,母亲则还在调理。
    乐正逍见弟弟看向他,说道:“母亲的伤也快好了,父亲正在陪他,外面的结界已经撤了,要去见见他们么?”
    唐攸点头。
    乐正逍便带着他们过去,中途看了殷展一眼:“小泓的事是我父亲不让说的,他当时对你们殷家的意见有点大,毕竟要换成普通人家,根本没有命定之人一说,小泓也不会……”
    殷展说:“我懂。”
    乐正逍说:“不过你和我母亲认识,搞定我母亲,也就搞定了我父亲。”
    殷展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二人穿过层层关卡,进了君主和白泽所在的地方,唐攸撑着没睡,抬起头,瞬间对上父母的目光,叫了一声。
    君主瞳孔微缩,眨眼间闪到殷展面前,不等他开口便把小儿子抱了过来,然后走到白泽身边交给他。白泽一向冷淡的神色早已起了波动,抱好小儿子摸了摸。
    唐攸很想他们,高兴地蹭了两下。
    白泽又摸了摸,示意殷展随便坐,问道:“元洛说什么了没有?”
    殷展便把媳妇的情况为他们解释了一遍,察觉君主对他的态度还行,看了看对方。
    君主仍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心里对殷展并没多少反感的情绪,因为他听乐正逍念叨过殷展的事,知道不怨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怒气渐渐地便消了。
    他看向小儿子。
    糖糖出事时还很年轻,这两百多年又一直在天界,因此虽然稍微比儿时大了一圈,但依然是只小白团子,毛蓬蓬的,球似的。他的手指一动,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从白泽的手里把小儿子抢过来摸了两把,放在自己的腿上,爽了。
    白泽:“……”
    乐正逍:“……”
    从游离之境离开时,唐攸早已睡着。
    乐正逍送殷展出去,沉默片刻说:“我先前总怕他不是你的命定之人,我们度过暴躁期的时候需要找一个兴趣点,让我改变的是音乐,让他改变的是你,但音乐什么时候都会有,你只有一个,他当时会走那一步就是因为你对他太重要,以后好好待他。”
    殷展正色说:“我会的。”
    一天一天,唐攸的情况越来越好,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他只是减了修为,体内的恶龙血并不需要再觉醒一次,而恶龙一族的先天优势非常强悍,因此仅仅过去半个月,他便能口吐人言了。
    殷家众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先是集体震惊,接着便是一阵感慨。殷二哥伸出手想趁机摸两把,结果被殷展拍开,不爽问:“你怎么还不去落魂殿?”赶紧滚,免得他看见小白团子就想摸t^t殷展说:“明天走。”
    冥界的十殿主,除非陨落、人品出问题或是犯的错太逆天,一般是不会被撤职的,而他向来很得冥主的赏识,因此这么多年,落魂殿的殿主之位一直空着,交由白统奚和王副将暂管,如今是该回去了。
    他抱着媳妇休息一晚,转天到了落魂殿。
    众人早已等候多时,此刻见到殿主,简直热泪盈眶,冲过去便围住了他,接着看见他们新鲜出炉的殿主夫人,都忍不住瞅了两眼,发现还是幼崽,于是在宴会上给人家冲了一杯热牛奶。
    唐攸来者不拒,低头开始喝,然后满足地爬进他哥的怀里。
    众人暗道一声果然是幼崽啊,需不需要给夫人买点玩具啥的?
    当然,他们只是想想,在没彻底摸清前是不会这么干的。但他们不干,有个人却没那么多顾虑——广和殿殿主听完媳妇的叙述后便买了一堆玩具,拎着送给了小白泽。
    唐攸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广和殿殿主见他要走,按住他:“殷展在和统奚他们开会,我陪你玩,你看,小球。”
    唐攸:“……”
    唐攸不太高兴,便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折腾他。
    广和殿殿主很快有了一种被整的错觉,但见小白泽纯洁无辜地望着自己,又觉得可能是想错了,不过这一想法在他给小白泽吹气球吹到一半被对方伸爪子捅破后,彻底打碎。
    他立刻怒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唐攸缩成团,惊惧地望着他,眸子湿漉漉的。
    广和殿殿主:“……”
    又是这副样子,真不是装的么?
    他还没想完,只听房门“吱呀”被打开,殷展和白统奚几人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看看瑟瑟发抖的小白泽,又看了看怒气还没收回的某二货,齐齐沉默。
    广和殿殿主:“=口=”
    殷展走上前:“怎么了?”
    唐攸急忙跑向他,爬进他的怀里窝着,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殷展忍着笑,看向二货:“你把他怎么了?”
    广和殿殿主:“……”
    关我什么事!特么这明明使坏却还要装无辜的混蛋劲简直和某人一样!
    广和殿殿主顶着他们责怪的视线,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怨我,要怪就怪你,找的媳妇都是这副德行……”
    话未说完他惊觉说了不该说的,猛地停住,其余几人也是心里一跳,下意识看向殷展,气氛一时有些僵。
    殷展不再逗他们,垂下眼:“糖糖?”
    唐攸便从他的怀里回头看着他们,清清嗓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正泓,也叫糖糖,是白泽和恶龙的混血,”他亲切地伸爪子打招呼,“好久不见。”
    众人:“……”
    广和殿殿主:“……”
    房间诡异地一静,紧接着广和殿殿主便暴怒了,可有殷展护着,他依然拿这混蛋没辙,最终狠狠瞪了某人一眼,虽然神色凶狠,但其实心里很为他们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他仍是无情地将媳妇拉走了,把工作都扔给殷展处理。
    殷展知道自己消失得太久,给王副将也放了假,此后便专心处理公务,顺便在桌上弄了一个小窝把媳妇放进去,这样媳妇能随时望见他。
    唐攸闲得无聊便窝在那里瞅他,累了则睡觉,团成一个球,均匀地呼吸着。
    书房一时很静,只能听到翻页声,不知过去多久,殷展扫见小白泽甩了一下尾巴,望了过去,等了几秒钟果然见他睡醒,对他伸出手。
    唐攸迷迷糊糊看一眼,把软软的小白爪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殷展笑着握住捏了捏,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唐攸彻底清醒,在桌子上溜达几步,继续陪着他。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年,殷展见没什么事做,便重操旧业带着媳妇去各个世界游玩。唐攸一向听他的,原以为会是全新的世界,却没想到很熟悉,不禁一愣。
    眼前是一棵巨大的树,根本望不到顶,枝干宽阔如广场,树叶遮天蔽日,一道道光柱打进来,瑰丽非常,树干上有一排洞,不少圆滚滚的毛球“啾啾”地站在洞口,好奇地看向了他们。
    “第一次穿成树只知道有个山崖,不好找,这里找起来倒是挺容易的,”殷展笑着把媳妇放下,“要去和它们玩一会儿么?”
    唐攸应声,慢慢走过去。他是瑞兽,毛球们并不排斥他,很快把他围了起来,一副想亲近却又有点不敢的样子。唐攸看几眼,伸爪子摸了它们一把。
    二人把这棵树都逛了逛,一直玩到傍晚,然后去了玛丽苏的世界,停留几天又去了法则国度。
    法则依然在这里,它能认出他们的灵魂,顿时惊奇。殷展便笑眯眯解释了一遍,法则总觉得好厉害的样子,亲切地拉着他蹲下和他聊天。
    唐攸趴在一旁,听着下面的人对月作诗,立刻笑得打滚。
    告别法则后,二人便去看了看他们的墓碑,在城市里玩了两天很快转去兽人帝国,等到把他们曾经穿过的世界都转过一遍,这才重回冥界,接着听说殷家六爷要照菩提镜,便回到了殷家大宅。
    殷小六先前外出办事了,这才刚回来。
    他向来桀骜不驯,唯一崇拜的便是五哥,因为五哥是第一个打破他们家魔咒、敢爱敢恨、为了真爱去对抗命运的人,最重要的是以一人之力硬拖了菩提镜两百多年,让他享受了两百多年的单身生活,简直不是一般的霸气!
    但如今回家,他却听说五哥也败给了镜子,气呼呼地去找他,痛心说:“五哥,我以前觉得你就是我的英雄,可我失望了,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被镜子奴役的男人!”
    殷展问:“他们没告诉你?”
    殷小六说:“告诉我什么?”
    殷展举举怀里的媳妇:“这是小泓。”
    唐攸配合地伸爪子:“好久不见。”
    “……”殷小六说,“开玩笑的吧!”
    殷展说:“你觉得我可能拿这事开玩笑么?”
    殷小六:“……”
    三人对视了一会儿,紧接着殷小六“噌噌噌”转身就走:“我对你太失望了!一群被镜子奴隶的男人!我才不会中招!我要成为第一个打破诅咒的人,你们等着瞧吧!等着瞧!”
    殷展:“……”
    唐攸:“……”
    尽管殷小六万分抗拒,但那天还是被绑进了冥府。作为家属,殷展和唐攸也去了,只见菩提镜开始发光,很快显出一个画面:这是一具骷髅,并且明显能看出不是人类。
    众人:“……”
    殷小六冷笑:“让我和骷髅谈恋爱?做梦吧!”
    他说罢便走,接着被镜子吸住,嗖地进去了。
    众人:“……”
    殷展:“……”
    唐攸:“……”
    众人恍然又看到了当年冥顽不灵的自己,相互感慨几句,哼着小曲往外走。唐攸看向他哥:“你先前也这样?”
    殷展笑着点头:“我若知道那是你,绝对抢着进去。”
    唐攸蹭蹭他,被他抱着回到了落魂殿,见他要处理堆积的公务,便在旁边乖乖窝着,一直待到傍晚将至,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感觉,便跳下桌子跑去玩,溜达到没人的地方试着催动体内的灵力,终于变回了人身。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哥,但转念想了想,干脆给他哥留了张纸条,离开了落魂殿。于是等殷展到处找媳妇时,便在卧室的桌上看到了纸条。
    他略微挑眉,去了九川。
    傍晚已至,四面八方满是禾禾鸟的鸣叫,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落魂花海,中央的树上坐着一个红衣人,正闭眼倾听鸟叫,表情舒适而惬意,一切都和百年前一模一样,像是这个人从未离开过。
    他的眼眶瞬间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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