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彼时正是西方教大兴之时,外面随处都能看到西方教拉人入教现场,特别是那些实力高的,一个都不肯放弃。而久不出世的凤凰一族,同样在他们的范围之内。
    红凤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出去了,被人拉住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虽然穿着道袍,但是一直念着我佛我佛的和尚跟她说有个很好玩的地方,她一定会喜欢,可以带她去看看。还变了很多好看的戏法来哄骗她。
    红凤心动了,傻不愣登地跟着对方离开。
    然后她就被捉住了,被关进了一个像是大碗的法器中,那法器太厉害了,红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挣脱不开。她记起族里长辈常说,外面都是坏人,最会骗人了。他们凤凰一族浑身都是宝,将他们杀了,凤翎凤爪可以做法器,血液肉也可以吃了增长修为,是火属性神仙的最好补品,而凤喙更是绝佳美味。
    红凤那时候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话要乱跑。
    可是外面那个人却没有立即杀了她,反而天天在她耳边念经,听得她头昏脑胀。那人似乎也想让她入了西方教,给他们当坐骑。
    凤凰哪怕是落于人下,哪怕是死,也不可能给人做坐骑。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辗转多次,最终,碗形法器变了,她被关到了一个大笼子中,被关进去后,笼子就被布给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她进去前看到旁边有一排笼子,似乎每一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动物。
    法力被禁锢,红凤这下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那时候,隔壁笼子里有人跟她说话了。“你是怎么被抓的?”那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轻轻柔柔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红凤忍不住鼻子一酸很想哭。
    她抽着鼻子道:“被骗的,那些人真坏。”
    她听到对方似乎笑了笑,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又是怎么被抓的,你为什么不难过?你不怕么?”
    “为什么要难过,总会离开的不是么?”
    “不会的,我肯定要死了。”红凤摇头。
    对方道:“你哭了?你是凤凰吧,凤凰竟然这么爱哭。”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说自己是谁。”红凤好奇地都忘记哭了。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很温暖很好闻。”
    红凤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没有之前那么担心难过了。还有点脸红:“你鼻子可真厉害。”
    “那当然了,等我出去了,我放你走。”
    “你怎么出去?”
    “现在不能告诉你。”
    两人就这么隔着笼子聊了很久,最后红凤缩在笼子角落里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是在一片高高的大殿上,那首座上坐着很多看不清楚面目的人。那些人让她皈依我佛,说可以让她的修为更进一步。
    红凤才不稀罕什么修为,她只想回家。可是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用眼睛瞄着四方,周围除了她还有很多动物在,都是些挺有名气的神兽。
    在她面前的是一只白色的动物,那动物长得可真好看,通体雪白,没有丝毫杂色,尾翎长长的,头上像是带了王冠一般神气。
    上面的人说了一会,场景就变了,变成了草原和大树,大树下坐着一个浑身泛着金光的和尚,口中吐着真言,听的红凤头晕脑胀。
    她努力克制住难受的感觉,转头发现身边有不少动物都倒下了。
    但是前面那只白色的鸟没有,他转头朝红凤看了眼,然后振翅高飞,直冲着讲经的和尚而去,他那漂亮的尾翎刷地绽开。红凤觉得那是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好看的尾巴。
    然后那只美丽的白鸟就一口吞掉了那个和尚。
    红凤惊呆了,现场一片混乱,那只大鸟非常厉害,很多和尚都制不住他。之后红凤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一根白色羽毛,她握着羽毛头也不回地往外飞,一直飞出了那个地方很远很远都不敢回头。
    不知道飞了多久,最后她力竭倒在地上,等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凤凰领地,并且时间已经到了两年之后。
    红凤昏迷了两年,醒来后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开始第一次涅盘,直接从幼年期过渡到了成年。
    然后族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只白色的非常漂亮的鸟。她手中已经不见了那根羽毛。
    见她没事,长辈便不再多问,只更加紧张地约束族人不得外出。
    红凤一直在族中又待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她听到了很多外界的消息,什么西方教多了个佛母,又度化了哪位仙人皈依,又一轮大劫即将过去。
    又在族中待了几百年,红凤早已经忘却从前的记忆,再次想要外出了。
    可这一次外出,竟然就变成了永别。洪荒界破碎的太过突然了,她都没有来得及跟族人好好告别,整个界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破碎的洪荒界中醒来,红凤非常焦躁,家没了,族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在焦躁中度过了近百年,她差点将那个破碎的界都给毁了,只好逼迫自己陷入沉睡来度过时间。就在那一日,她醒过来,直接出现在了人界。
    醒来没多久她就见到了白泽,白泽是醒来最早的那个人,獬豸第二个,红凤就是第三个。
    然后他们一起一手创建了妖管处。
    在妖管处成立的第二年,孔雀就出现了。
    他一身白衣,脸上永远挂着笑,看起来高贵优雅又美丽,说话是自己永远也学不会的温柔可亲,带着股能蛊惑人心的力量。
    红凤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地。
    开始她并不讨厌孔雀,甚至很喜欢他。
    孔雀简直就是她最想要成为的那种类型,知性温柔永远也不发火。因为孔雀一直是女装打扮,所以她也一直将孔雀当作姐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关系好的就像一个人。
    但是相处久了她就发现,孔雀很喜欢逗她,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后来接触网络学到了很多新东西,红凤才明白这种情况叫什么,叫白莲花。
    孔雀就是那种标准的白莲花,凭借外表让人心生同情,其实人非常有心机。她总是暗搓搓地勾走自己身边出现的人,特别是公的,孔雀总是想法设法地吸引走他们的注意。
    红凤本来性格算是大大咧咧,不太在意这些,可是时间久了,身边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她这才觉察不对。
    可偏偏孔雀不仅不道歉,还对她进行了嘲讽,什么我这是为你好,他们都不值得来往,都对你心怀不轨。
    一边说那些人不好,一边又当着自己的面勾得别人心魂荡漾,红凤对孔雀的厌恶是越来越深了。
    这人真是太有心计了。
    于是红凤慢慢开始远离他,不跟他说话。但孔雀还不要脸地跟在她身边继续挑衅,红凤每次都忍无可忍地想找他打架。
    后来出现的妖怪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多,很多凶兽凶性难改,妖管处成立了心理咨询室,孔雀自告奋勇就去了。
    孔雀一去工作就会离开很久,开始红凤还觉得走的好,清净了,但是孔雀离开超过三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红凤一边讨厌孔雀,又一边忍不住希望他能早点回来。每次他回来都会给自己带礼物,她不想收,可是他每次都能洞察人心似地,送的东西恰好就是自己最喜欢的,完全没法拒绝。
    红凤都开始讨厌自己了,难道她是喜欢孔雀了么,可是孔雀跟自己同性别,这怎么能行?
    快把自己愁坏了,红凤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孔雀时,她知道了一个消息,孔雀是男的!红凤整个人都惊呆了。
    并且整个妖管处除了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孔雀时男的,只有她不知道。
    愤怒的红凤冲过去找到了刚出差回来的孔雀,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直接就过去问了。
    然后发生的事又让红凤惊呆了。
    孔雀直接跟她告白了,还非常强势地将她壁咚到了墙上。
    红凤听着耳边响起的什么喜欢自己很多年了,一直费劲地将她身边觊觎的人赶走,还被误会很伤心之类的,整个人都是傻的。
    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红凤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的,只记得是在孔雀说如果她不愿意,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时,又是一个冲动直接答应了下来。
    孔雀出差一个月她就已经觉得太久太久了,如果他再也不出现,她绝对无法接受。
    可是这甜蜜也没有持续多久,自冥河老祖出现起,孔雀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地,整天黏在她身边不肯离开,时不时就凑过来亲一下,被打了也不放弃,黏人的不行,红凤都有点后悔答应要在一起了。
    两人出发前,孔雀曾经说,如果能平安回来,他们就举办结道大典,然后生一只小凤凰,再生一只小孔雀。
    然后他就被红凤扁了一顿。
    但是那天孔雀没有回来,红凤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很轻,轻的就像那根孔雀翎一样,一触就会碎。
    红凤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捏着孔雀翎发了很久很久的呆。她似乎想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她也曾被这样一只白孔雀救过。那只孔雀的声音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好听。
    红凤趴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白泽将孔雀的空间交到了她手上,她进去后发现,孔雀空间中种了一大片梧桐林,那些梧桐树似乎长了很久,非常高大健壮,显然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
    红凤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心意,为什么没有早点答应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
    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现在留下的只有一根孔雀翎和一个没有主人的空间。
    很长一段时间,红凤都不敢相信孔雀是真的死了,直到白泽说他很可能会转生。
    红凤毅然决然地去找他,她相信孔雀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那几年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走遍了每一寸土地。
    一年两年三年,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第四年,那天她在参观一个孔雀保护基地时,看到了一颗蛋,别人说那是一颗死蛋,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但是看到蛋的第一眼,红凤的心就是一定,脑海里嗡的一下,就连胸口的孔雀翎都在发烫,一切都在告诉她,就是这颗蛋了。
    她将蛋带回了家,每天小心地孵,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五个月,蛋一直没有动静。可是有一天她发现一直被自己珍藏在胸口的孔雀翎不见了,她到处找,找了许久都没有踪影,最后竟然在蛋壳下找到了一点残骸。还没等她发火,那个一直没动静的蛋就破壳了。
    一只小小的湿漉漉的丑陋小孔雀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红凤忍不住想笑,那是几年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开心。
    小孔雀一日日的长大,就像个普通孔雀,没有法力也没有开启灵智,但是它很聪明,喜欢跟在红凤身边,睡觉也要挨着她一起睡。
    孔雀的尾翎一日日成长起来,有一天他昂首挺胸地站在红凤面前,然后开了屏,很美,就像从前一样美。
    但是孔雀一直没有法力也不能化形,可是这个就是孔雀,红凤开始还试图想要教他什么,却一直没什么效果,后来慢慢就放弃了,就算他这一世只能维持这个模样,她也会一直陪他。
    白泽要举行结道大典的消息传来时,红凤心里满是羡慕。看了眼靠在自己怀里的孔雀,她却并没有打算去。
    孔雀好动地扬起脑袋啄她的衣服,挂在脖子上装着空间的小球就这么被孔雀吃了下去。
    红凤大惊,想要将球给捞出来,然后奇迹就在这瞬间发生了,孔雀突然变成了人形。
    可人形仅仅维持了短短几分钟。
    但从这一天开始,孔雀就慢慢开始恢复记忆,恢复修为,佛家转生似乎有特殊法门,而孔雀转生后恢复修为和记忆的关键就在这颗空间珠上。
    知道真相的红凤又哭又笑,孔雀真的回来了,不是在做梦。
    然后她把还没完全恢复的孔雀给暴打了一顿。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离开了。”孔雀笑着将她抱进了怀里。
    这一次,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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