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来话长,且此事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孙大富摇头叹气道:“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说出来也不怕诸位仙家笑话,那时
老夫正值风华壮年,有一天,闲来无事,老夫便与几位好友一同去镇上青楼喝酒,酒醉之后,与青楼中一名娼.妓春风一度,随后,那名娼.妓便有了身孕。”
“我夫人心善,见那娼.妓已经怀有身孕,便替她从青楼赎了身,纳回府中为妾,平素里待她也是极好,但娼.妓终归是娼.妓,即便从了良,可那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本性却难移,生下孙震这个孽种之后没过多久,她竟然与我府中一名下人私.通,被我夫人当场抓.奸.在.床。”
“谁料想,恼羞成怒之下,那水性杨花的娼.妇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想持凶器伤害我夫人,企图杀人灭口,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府中下人及时赶到,将她拿住。我本欲将她浸猪笼,可我夫人心善,饶了她一命,只是将她关在柴房里,又过了数月后才得知,那娼.妇生下的孽种竟然也是旁人的。”
元空岳扶着脑袋想了想,脸上表情有些疑惑不解,忍不住质疑道:“方才,孙老爷口口声声说令夫人十分心善,连与府中下人私.通的妾氏都可饶恕,为什么却要置那位由妾氏生下的震公子于死地呢?而且,孙老爷又是如何得知,那位震公子并非您所出?”
孙大富回答道:“我夫人的确心善,一心向佛,这么多年,一直在吃斋念佛。起初,我夫人也并非容不得那个孽种,可那孽种随他那个娼.妓毒妇的母亲,生性阴毒,心狠手辣,七岁那年,趁周遭没有人在,竟然将强儿推到府上假山后面的莲花池里,强儿被救上来以后,高烧持续七日不退,大病一场。”
“强儿是我夫人的心头肉,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没想到那日竟吃了如此大亏,便是因此事对那孽种有了芥蒂,本想要趁夜打杀了他,结果那孽种自知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祸,连夜逃走了。”
“过了半个多月后,他又自己偷偷跑回来了,虽说是那淫.毒.娼.妇与旁人私.通生下的孩子,但终究是条性命,一时不忍心,我便瞒着夫人,命下人将他扔在了府中最偏僻的偏院里,任他自生自灭,眼不见便也罢,万万没想到,竟然招致今时这般横祸。”
说完,孙大富非常懊恼地摇了摇头,满脸悔恨表
情。
这时,忽听别院外传来一道哂然冷笑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恨意,低吼道:“刘氏心善?简直可笑至极!这天底下,最阴毒蛇蝎的女人就是刘氏!”
陆清绝等人循声望去,看到陈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带过来,陈管家往前一步,拱手恭声道:“老爷,诸位仙家,震公子带过来了。”
刚才在偏院外,发出那种嘲讽嗤笑的就是孙震。
孙大富指着孙震的鼻子,怒骂道:“混账东西,我们孙府供你吃喝用度,养你到这么大,反倒是养出仇来了,早知如此,那夜我便该打杀了你,我们孙府也不至于会有今日这般灾祸。”
孙震的身形跟孙强差不多,而且两人相貌还有几分相似,被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压住胳膊,动弹不得,歪着头,看向孙大富,不屑地扯起半边唇角,冷笑道:“刘氏那个蛇蝎毒妇指证我娘当年与府中下人私.通,可有证据吗?”
孙大富冷声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当年那个娼.妇与府中下人私.通,被当场捉.奸.在.床,你还想替她如何狡辩!”
孙震反问道:“我娘与府中下人私.通,被当场捉.奸.在.床,那请问你孙老爷,那日去捉.奸的一行人之中也有你吗?你是亲眼看到我娘与人私.通的吗?当时之事,不过是刘氏的一面之词,那蛇蝎毒妇构陷我娘与府中下人有染在先,之后又假惺惺地替我娘求情,佯做心善,实则阴毒至极!”
“刘氏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人前和善,背后却对我和我娘非打即骂,从小,我身上就有各种青青紫紫的伤痕,都是被刘氏虐待所致,后来更是因为容不下我和我娘,买通府中一名下人,让那下人侮辱我娘,所谓的‘抓.奸.在.床’不过是刘氏用来陷害我娘的伎俩,之后,那名下人却不知去向,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蹊跷,那个下人为何为突然不知所踪,不对,那下人并不是不知所踪,不过是事成之后,拿着刘氏给他的钱财找地方躲起来了而已。”
孙大富脸色微青。
孙震眼神儿投向远处,目光略显恍惚,身子颤了颤,接着说道:“我不是孙老爷您的亲生骨肉这件事情,也是刘氏那毒妇告诉你的吧,可怜我
娘,虽然出身于青楼,却性情刚烈,进府后,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可刘氏却仍旧不肯放过我们,那夜受辱后,我娘本欲上吊自尽,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哭着哀求,哀求她不要死,我娘温柔地摸着我的脸,擦掉我脸上的眼泪,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最后,我娘还是死了……”
说着说着,孙震垂下头,嗓音颤抖起来。
夜色清凉如水,火光跳跃,宿越泽和严韶宁互相对视了眼,都没有说话。
忽然,孙震猛地抬起头,望向孙大富,目光凶狠狰狞,疯狂地仰天大笑起来,“我要为我娘报仇,哈哈哈哈哈,我要让你们全都遭到报应!哈哈哈哈……”
孙大富气到额角青筋乱颤,咬牙瞪着孙震,低声怒道:“你想要为你娘报仇,所以,你就要让我们孙府遭此横祸?这么多条人命,都要为你娘陪葬吗?”
孙震止住笑,一字一顿道:“那又怎么样?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给我娘陪葬,整个孙府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我娘的命!刘氏那个毒妇最在意的不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孙强吗?那我就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儿子死在她面前,就像当年一样,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哭到昏死过去,后来我醒了,可我娘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从那时开始,我就在为今天的复仇做准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宿越泽有些不忍心,侧过脸去,叹了口气。
云景行问道:“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孙震装傻充愣道:“什么背后指使之人,没有背后指使之人,这一切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要替我娘报仇。”
陆清绝上前,抬手在孙震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今日也不至于被人给押到这里来,不想吃苦头,就赶快把背后指使之人招出来。”
“哼,从小到大,我什么样的苦头没有吃过,事已至此,我已经认命了,要杀要剐,随你们。”孙震嘴硬不肯说话,别过脸去。
陆清绝笑着点了点头,拍手道:“好,算你有骨气,你不肯说是吧,那姑奶奶就画个招魂符,把你娘的魂魄招过来,然后一巴掌把你娘的魂魄拍碎,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孙震脸色微变。
云景行露出微微不赞同的神色。
陆清绝又说道:“宸白山陆清绝听说过没有?就是姑奶奶我,我不是唬你,我混世魔王做惯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小韶宁,符咒。”
“等一下,我说,我说……这件事情,背后确实有指使之人。”陆清绝那恶劣名声,孙震确实听说过一些,生怕陆清绝真的把他娘的魂魄招来拍碎,孙震只得开口。
第58章 1.3
虽然孙震招出落阳这件事情的背后, 确实另有人指使,但也仅此而已,孙震并没有见过那个幕后之人, 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 似乎是某个修仙名门的修士,修为非常高。
修仙名门的修士,而且修为非常高。如今的仙门百家之中,宸白山、虚极山、修阳派、隐仙派、清净门五大门派算得上是声名赫赫的修仙名门, 而五大派里, 修为高的修士少说也有百八十个, 修为非常高的, 那大概就是各派的掌门及各位长老了。
可孙震并非修仙之人,所以他所说的修为非常高并没有太大参考价值。
范围太广,有效信息太少,要确定落阳事件的幕后指使之人, 终是有些困难。
翌日,辰时,东方天色刚蒙蒙亮。
陆清绝的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宿越泽站在陆清绝房间门外,皱着眉头,语气焦急道:“小师姑,快起床, 出事了, 师父吩咐我们,现在要立即赶回宸白山。”
“着什么急, 小越泽,你这一大清早的就跑过来扰人清梦也太不厚道了,出什么事儿了, 把你急成这样?难道又来了一具凶尸?”陆清绝身上披了件外衫,打开门,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靠在门框边。
宿越泽说道:“小师姑,锁妖塔突生异动。”
锁妖塔?!
闻言,陆清绝顿时睡意全无,警惕道:“好端端的,锁妖塔怎么会突生异动,怎么回事?”
“似乎是有人破坏了锁妖塔的封印,师父和小师叔已经赶去查看了。”宿越泽紧皱着眉头,抬手在半空中一挥,空中现出一张传音符,一排排烫金符咒密文浮现于眼前,宿越泽说道:“刚才大师伯又从宸白山传来传音符,不知为何,今天早晨,宸白山上空突然盘旋很多金翅雕,那些金翅雕闯入结节后,发生异变,其他各大门派似乎也受到了异变金翅雕的侵袭,情况不明,而且有些棘手,大师伯命我们速速赶回去。”
说话间,严韶宁、元空岳和温敬恩等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匆忙赶来陆清绝住的院子。
严韶宁道:“小师姑,你快收拾东西啊,师父和大师伯命我们速回宸白山。”
陆清绝垂眉,略略沉
思,心道:这件事情关系到锁妖塔封印,大意不得,一旦封印禁制被解开,四大凶兽从锁妖塔里逃出来,六界势必会遭遇一场劫难,而今,除了她,上古众神已尽数陨灭,即便凝聚起仙门百家所有修士之力,恐怕也难与四大凶兽匹敌,所以,绝对不能让四大凶兽逃出来。
陆清绝抬头,说道:“你们现在立即赶回宸白山支援。”
宿越泽问道:“那小师姑你呢?”
陆清绝抿了抿唇,微笑道:“我去找七师兄和八师兄,如果锁妖塔的封印真的出现裂隙,那就只能……”以她残存于世间的这缕元神来修补锁妖塔封印,从此以后,远古上神神音彻底魂飞魄散。
“可是,师父和小师叔在临走之前,命我们务必要把小师姑您带回宸白山去。”宿越泽为难道。
他深知以陆清绝那副散漫不羁的性子,势必不会轻易跟他们回宸白山去,但云景行命他将陆清绝带回宸白山,正头疼为难之际,忽见严韶宁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篆,往陆清绝身上一贴,符篆幻化出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陆清绝瞬间动弹不得,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
严韶宁拍了拍手,说道:“师父说,如果小师姑不肯乖乖回宸白山,就用这张符篆带她回去。”
陆清绝:“……”
回到宸白山时,严韶宁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半余月前,他们离开时还是仙气缭绕、草木逢春的宸白山,而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黑漆漆的焦土,草木焦枯,邪气弥漫,时不时有几个身穿宸白山派纹袍的小修士匆忙忙跑过去,神色慌里慌张。
严韶宁伸手抓住其中一个小修士的衣襟,问道:“怎么回事儿?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宸白山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了?”
那名小修士仔细看了眼严韶宁,哭丧着脸说道:“韶宁师兄,越泽师兄,你们可终于回来了。那日你们下山以后,师尊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损耗了大量修为,近日锁妖塔又频生异动,三千年前神音上神以元神修补的封印似乎有要被打开的趋势。今天早晨,结界上空忽然盘旋着好多金翅雕,进入结界以后,便发生了异变,异变的金翅
雕吐出九重莲火,将我们宸白山几乎全都烧成焦土,幸亏神兽小玄武之水能够熄灭九重莲火,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很多弟子受了伤,其他各家门派的状况,比我们宸白山更加惨烈。”
闻言,宿越泽环顾几眼四周狼藉,痛心道:“怎么会这样子。”
不远处,陆清绝的大师兄厉然修和三师兄宗胥渡朝这边走过来,几名小辈连忙弯腰,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师伯、三师伯。”
宗胥渡看向陆清绝,问道:“小九这是怎么了?”
严韶宁回答道:“回三师伯的话,锁妖塔异动,师父和小师叔今晨已前去查探,师父临行之前,命我们务必要将小师姑安然无恙地带回宸白山,以防小师姑不肯回宸白山,所以师父给了韶宁一张定身禁言的符篆,这才能顺利将小师姑带回。”
厉然修闻言,瞪了眼陆清绝,不悦道:“又胡闹,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幅散漫随意的性子改正过来!”说完,抬手一挥,解开了陆清绝身上的咒术。
恢复自由,陆清绝甩了甩僵硬的手腕,说道:“锁妖塔是神音用她的元神封印的,三千年前神音拼尽全力,也不过勉力与上古四大凶兽一战,如若锁妖塔的封印真的被打开了,不仅七师兄和八师兄会很危险,到时整个六界都会生灵涂炭。”
“小九说得没错。”宗胥渡点头,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锁妖塔的方向,说道:“三千年前,远古众神尽数陨灭,如今六界之中已经没有人能与上古四大凶兽相抗衡,如果锁妖塔封印被破坏,让困于锁妖塔中的四大凶兽和妖邪逃出,这天地间势必会有一场浩劫,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元空岳担忧道:“那万一封印无法修补,上古四大凶兽和妖邪真的从锁妖塔里逃出来怎么办?”
宗胥渡说道:“那就只能拼死一战。”
温敬恩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上古四大凶兽那么厉害,三千年前,连神音上神都需拼尽元神才能跟它们一战,现在就算把我们仙门百家所有修士的修为加起来,也不敌那四大凶兽吧,更何况,锁妖塔里还封印着许多妖邪。”
宗胥渡笑道:“天道创立之初,便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如若邪胜了正,天道法则便会开启修正法则,推翻这个已经秩序混乱的六界,建立一个新的六界。”
“……”温敬恩目瞪口呆。
陆清绝原本想趁着大家都在担心锁妖塔封印的事情,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溜走,结果刚转身,厉然修便皱眉喝道:“小九,你要去哪里?”
陆清绝转过身来,弯起眼睛,笑眯眯道:“大师兄,听说师父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损耗大半修为,我去探望他老人家一下。”
厉然修抬手甩出一张密文符篆,在陆清绝周身设下一道禁制结界,说道:“胡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做什么,在景行和阿卓回来之前,你就待在宸白山,哪里都不许去。”
“韶宁,越泽,送你们小师姑回房间去,给我好好看着她,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私自踏出房门半步,如有差错,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厉然修掌管着宸白山的刑罚,性子刚直不阿,铁面无私,宸白山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弟子都十分惧怕他,严韶宁和宿越泽也不例外,在宸白山平时最怕的就是他们这位冷面大师伯,连忙弯腰拱手,毕恭毕敬道:“是,大师伯。”
送陆清绝回到她的房间后,严韶宁和宿越泽就一左一右跟两尊门神似的守在了房门外。
陆清绝环抱双臂靠在房门边,笑眯眯道:“小师姑又不是你们看守的犯人,你们两个用得着这样防着小师姑吗?刚刚历练回来,大家都辛苦了,先回自己房间沐浴一番,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去吃点儿东西吧。”
“那可不行。”严韶宁当即义正辞严地拒绝道:“大师伯命我和越泽二人看着你,不许你踏出这个房门半步,小师姑你诡计多端,我和越泽要时时刻刻盯着你才行。”
宿越泽转过身来,看向陆清绝,略带歉意地笑道:“小师姑,大师伯这样做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锁妖塔突生异动,封印被破坏,锁妖塔里的上古四大凶兽和妖邪随时都有可能逃出,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您还是安心待在宸白山,等师父和小师叔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了。
接档《我靠轻功红透娱乐圈》和《你是人间,星河灿烂》
第59章 1.3
陆清绝最近几天有些“反常”, 出乎严韶宁和宿越泽的意料。
他们原本以为,陆清绝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解开厉然修给她设下的禁制结界,然后“逃走”。
结果第一天, 风平浪静。陆清绝除了吃喝就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