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李香凭什么觉得,天天在城外搏命的人,会害怕威胁?
    有什么威胁会比死的威胁更大?如果他们真的害怕威胁,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城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敢加入冒险小队的人,每一次出城,多多少少都有这一次再也回不来的觉悟。
    总是活在生死一线的人,他们最不怕的可能就是威胁!
    天底下又不止苏柒医馆一家医馆。
    一家小小的五级分馆,也根本代表不了整个苏柒医馆。
    他们付钱,医馆治疗他们,这是一种公平的交易,凭什么让他们卑躬屈膝、忍气吞声?
    那个小姑娘以为这样说就能让他们害怕?未免也太天真了,天真得就好像小孩子拿了一把玩具枪,就想威胁大人一样。
    “看看她,这就吓傻了?”
    人群中传来戏谑的声音。
    “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曲队长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这么好看的脸蛋破了不是可惜了?”
    冒险小队成员笑声不绝,看向李香的眼神有些冷。
    李香茫然无措,又连着后退几步,几乎要躲进医馆大厅。
    李香治疗能力虽然出众,但从没在冒险小队混过,所以不了解他们。
    而苏柒了解。
    末世之中,人人危在旦夕,他们为此更惜命,却也因此更不怕死。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才更加忠于自我,更懂恩义。
    苏柒用比市面上低得多的价格给人治疗,表面上看起来吃亏,实际上积攒了不少人情。
    一个能力好,治疗快,价格低,为人还不错。
    一个能力不如她,收费贵,还总是给人脸色。
    谁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苏柒能成为末世第一君主,靠的不只是强大的实力,也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末世的规则。
    其他四位君主同样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最终被推选为第一君主的却是苏柒。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人心,所以也更得人心。
    “师姐,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李香感觉到大势已去,看向自己唯一还能依赖的人。
    她是医馆中天赋最好的年轻弟子,师姐一定会拉她一把的对吗?
    “师妹,你还不知错吗?”祁莲摇摇头,李香的冲动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现在唯有严惩她才能平息众人的怒火。
    “这件事是我们医馆的错!”祁莲高声道,她看向李香,狠下心严厉道,“李香医师行为不端,从现在起革去一切职务,不再参与任何事务,等医馆的管事,也就是我的师父回来再做惩处。”
    “李香医师从现在开始面壁思过,把她带下去关起来,”祁莲的目光扫过众医师,停留在两个畏缩的身影上,“还有你们两个,不劝阻也就罢了,助纣为虐,一并革去职务。”
    两个医师垂头丧气,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两个护院走到李香左右,做出“请”的姿势,李香挣扎无果,怨恨地看了苏柒一眼,跟着两个护院走了。
    闹剧结束,人群散去。
    苏柒重新摆出行医治病的牌子,开始新一天的治疗。
    而这一次的闹剧也传到了城里其他人的耳朵里。
    人们终于察觉到,那个独自一人在医馆前摆摊的少女,早已不再势单力薄了,并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人。
    每个人见到苏柒时,也不由自主多了一分尊敬,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觉,他们对苏柒的态度在悄然改变。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
    两个月来,苏柒除了给别人治伤赚钱,就是修行异能。
    她在摸索自己的异能类型,只有完全掌握自己的异能能力,她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两个月里,战杰和曲游也出城过好几次,受伤的队员也让苏柒治疗,两队人慢慢和苏柒混熟了。
    这一天,战杰提议大家一起聚一聚,也喊上了苏柒,苏柒欣然答应了。
    他们在战杰家的院子里摆了几张餐桌,让队员们自己带椅子来,每来一个人就招呼进来,开始吃酒唠嗑。
    私下里聚聚没有别的规矩,只要是朋友就迎进来,不欢迎的人就赶出去,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倒是没有人敢向苏柒灌酒,在旁人东倒西歪的时候,苏柒还能一个人姿态端正地坐在那里,只是拿起一个酒杯,并不多饮。
    曲游试图和战杰拼酒,结果酒量没有战杰好,喝了一半就倒在那里了。
    战杰趁着大部分人倒下,凑过来,借着醉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站在你这边?”
    战杰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疑问。
    如果这是真的,那七素的心思未免也太缜密了,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她看似赌气的低价做法,竟也在冒险小队成员中积攒了人情。
    她看似手无寸铁,却能随时掌握最大的武器,越是和她接触,就越是和最初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是一个骗子,她比骗子可怕多了,骗子只是骗钱,她却能骗得了人心。
    她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怎么会,”苏柒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看着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摇晃,“互惠互利罢了。”
    她真正的底牌,不是来自于她对末世规则的了解,而是她永远有另一层底牌。
    那一天,就算冒险小队的成员不站在她这一边,她也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件事。
    战杰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实则不然。
    但他们不需要知道所有,他们只要知道,对她有恩的人她绝不会辜负,对她残忍的人她亦会回以残忍,他们只要选择,是做她的朋友还是做她的敌人,就够了。
    “我也有问题要问你,”苏柒的目光抬起,望向城外的方向,“城外的风景怎么样?”
    “城外?”战杰惊讶于她的问题,“城外除了异兽,就是残骸,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们还是想要出去呢?”苏柒笑了。
    “那当然是因为——不甘心啊。”
    战杰的眼中有异样的神采,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让苏柒想起自己年轻时对梦想的憧憬。
    不甘心一辈子关在一座城里,不甘心为了生活挣扎一生,所以即使要面对死亡的危险,仍然想要出去闯闯。
    多少人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签下生死自负的契约,前往城外寻找机遇。
    “我明白的。”苏柒仍在微笑。
    她明白这种感觉,这座小城只是她新生中的第一步。
    从五级城出发,早晚有一天,她会前往四级城,然后是三|级城,二级城,一级城,最后到达她曾经拥有的地方——末世王城。
    她的伙伴都在那里,她所牵挂的人也都在那里。
    她会重新回去,以全新的姿态站在他们面前,出于一些原因,她现在还无法联系他们,但当她再次回到那里之际,向众人展现的,一定是一个更强大无畏的苏柒。
    ……
    两个月过去,苏柒医馆前,景色依旧。
    天气有所回暖,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冷了,但是空气却莫名焦灼,角落里传出来小虫子的叫声,莫名让人觉得心烦。
    上午快要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大街上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队人抬着一支担架,簇拥着快步往医馆走来。
    领队的人看了一眼旁边摆摊的苏柒,并不理会,冲进医馆嚷嚷道:“李香医师,快让李香医师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祁莲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忙赶过来,只看了一眼担架上面,就皱起眉头。
    “有人重伤!这是我兄弟,让你们最好的医师出来!”
    领队的人是护城卫的小队长,他们今日出去猎杀异兽,他的兄弟本来不用受伤,但他兄弟的运气实在不好,被一只强大的异兽突袭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救下他,人却也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
    “也许诸位不清楚,李香医师现在还在闭门思过,不接任何治疗任务,不如先让我看看?”
    祁莲冷静地说道。
    “我不管你们医馆之前发生过什么,反正我听说李香医师是这里最好的医师,只要她在医馆里,就让她出来!你们必须救我的兄弟!”
    护城卫小队长嚷嚷道,他的神情万分急切,几乎失去理智,一心想救自己的兄弟。
    祁莲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明白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没用,他现在太激动了,最好还是顺着他的话来。
    “好,你冷静点,”祁莲向身边的助手吩咐道,“去把李香找来,你们先把人抬进去,我来做紧急治疗。”
    护城队小队长听到祁莲答应了,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苏柒医馆是城里最好的医馆,李香医师是医馆最好的医师,他的兄弟肯定会得救的。
    护城队小队长前脚进去,战杰后脚赶来。
    “怎么回事,听说邵兵受伤了?”战杰止不住地皱眉,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却明白邵兵受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伤,不然护城队的士兵不会急冲冲地来找他。
    他们几个平日里关系都不错,只不过战杰加入的是相对自由的冒险小队,而邵兵他们加入的是城主手底下的护城卫。
    今天是护城卫出去执行任务的日子,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
    “战队长你来了……赶紧进去吧,也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护城卫的士兵眼神闪躲,不敢和战杰对视。
    他们的小队长不肯放弃,才把人抬来医馆,但从他们以往的经验来看,邵兵来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那样的伤,怎么样也不可能救回来了。
    他们顺着小队长的性子,不敢直接反驳他,但要是苏柒医馆最好的医师也救不了,他们小队长也该放弃了吧,他们也算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么严重?”战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只是听说兄弟受伤,没想到竟到了要生死诀别的地步。
    战杰抬脚就想冲进去,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我和你一起进去。”苏柒抓住他说道。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好!”战杰没什么可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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