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要多久？”
    赵询面色不虞看着眼前这个人。
    “陛下，这种事情我怎么说得清楚。”说得清楚这种事，还轮得到你使唤我？
    穿着旧西装的男人拿起一瓶液体，缓缓走近一个四方的玻璃箱，“这是未知的生物，我不知道。”
    “你确定这个东西可以号令虫族？”这已经是赵询藏在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了。
    自登上帝位以来，他发现王国虽然还设有帝王这个席位在，但实际上他手上的权利是不足以操控整个联邦帝国的。
    特别是……
    特别是在失了民心的情况下。
    在接连遭受了联邦大学失败，和墨司吵架之后，那些大贵族不规劝墨司来给他道歉，反而叫他忍着点的时候，他就知道，国将不国。
    这不是他想要的王位！
    可这个时候，要发展军队，壮大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征不到好的兵了。贵族也多为付不起的阿斗。
    他只能靠自己，靠外族无上的力量。
    思忖之间，赵询也跟着走到了这个四方玻璃面前，这里是一个培养皿，培养皿里有蓝幽幽的液体，在液体包裹中间，一个莹白色的卵状物漂浮着。
    不知道是光折射还是别的原因，卵状物的周围还有一圈弱弱的光。
    盯着那东西看久了，会觉得箱子里的一切仿佛成为了漩涡——
    “停！陛下！”
    旧西装拍了一下赵询，眼里满是不屑，但这个表情背对着他的赵询是看不见了，“不要久盯着，会出事的。”
    赵询这才回过神来。
    说着，旧西装把手里的液体倾倒在了玻璃之中。
    水泛起涟漪，水里的卵状物也开始变化——
    似乎是在挣扎。
    但囿于可爱外表的限制，挣扎也显得软绵绵的。
    “唔，小东西可能又痛了。”
    “它到底什么时候能破壳？”
    “根据仪器推测，大概在一个月之内了。”旧西装漫不经心。
    赵询双眼亮起，“这么快？”
    “那你之前说的，它可能具备雏鸟情节，会臣服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
    “那过一段时间，你把它给我带到皇宫去。”
    很显然，赵询想当‘便宜爹’。
    旧西装对此没什么看法，只说好。
    这人看上去还是可以控制，比较温驯的，这样也好，可以看在他对虫族的了解上，留他一条性命。
    “你放心，只要我计划能成，我不会亏待你的。”
    “陛下也放心。”旧西装露出了知识分子的微笑，“从很早陛下就知道我的人生愿望，我只是想研究这些东西——”
    “一如我只愿意探寻宇宙的奥秘，生命的起源，虫族的一切，我只想得到智慧，力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一脸我看浮云的表情。
    那是真的风轻云淡，赵询也信了，“未来，我会给你更多的机会研究物种与生命的起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基因混种人和自然人的不同、机甲单兵和精神治愈师的差异吗？以前的人不允许你用人体试验——”赵询咧嘴笑了，“但朕允许。”
    而且等战事胜利之后，多的是高级样本。
    “你以前绝不可能使用的2s、3s级别的人，都任你使用。”
    “那就恭候陛下大胜。”
    两人目光对视，俱露出了笑容。
    赵询是将定天下的狂妄，旧西装是运筹帷幄的睥睨。
    赵询走了。
    草包终于走了，旧西装，也就是阿尔萨斯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玩意儿，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下衣摆，靠近着玻璃箱。
    他提醒赵询不要一直盯着玻璃箱，自己却一点不克制。
    目光紧锁着那一片淡淡的白色。
    一切犹如漩涡一般，阿尔萨斯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很快，小小的精神力触角和对方接轨——
    天旋地转，呕吐的感觉传来，但阿尔萨斯一点也不介意。
    他也是一名2s级别的脑域精神力自然人，上天给予了他聪慧的大脑，极高的智商。
    让他能够跨物种与人沟通。
    很快，精神海里慢慢的荡漾出了一些画面。
    如有水波纹在上，浮沉不明，不清楚，但也能分辨出……
    小小的卵旁，爬来爬去的，都是高等虫族。
    所有的高等虫族都围绕在它身旁，无数的能量矿石堆积在它的身下，周围的虫似乎是在用虫族特有的语言叽叽喳喳。
    可以看出来，这枚卵在虫族里具有极高的地位。
    卵一动，虫族就动。
    卵喜欢安静，虫族就不再活动。
    没有智商的虫族，对一枚卵令行禁止，毫无疑问，这枚卵，就是虫族的王。
    但是王，也是孱弱的王。
    阿尔萨斯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他目光紧紧盯着那枚卵。
    早些年间，他也曾经是某个院校的天之骄子，师从巨擘，是人人称赞的天才。
    只因为他的研究方向背离人伦（当然，这都是那些伪君子说的），阿尔萨斯并不觉得自己想研究人，研究力量又什么错。
    就算杀了几个人，做了几次人体试验又怎么样？
    死一个人，也是为了后来人的利益，如果死那么几百个人，就能知道如何将普通人变成基因混种人，不赚吗？
    那也是赚的！
    只可惜，他没有后台，没有话语权，所有的实验很快被伪君子推翻。
    甚至因为触犯了一些莫须有的法律，一个天才就要为一堆蠢货去死！那怎么行！阿尔萨斯便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
    好在，他自离开之后，一直受到一些黑市和黑心贵族的接济，这么多年来，研究一直没有断。
    甚至在13年前，他因为一直躲在偏远星球，那边距离虫族战场不远，他有一次不小心看见了虫族的残骸。
    继而引发兴趣，后来抓了一些活体的虫族用来研究，逐渐开始对宇宙第一战斗力感兴趣。
    一直研究了整整十三年，在前两年，他突然发现按部就班的虫族里出现了一个变数。
    没错，就是这枚卵。
    掌握这枚卵，就是掌握了整个虫族。
    如果能有一支这样令行禁止、武力出众、不知疲倦，永不背叛的军队，那干什么不可以？
    干什么都可以。
    阿尔萨斯等着那一天。
    卵里的东西破卵而出，然后他——
    与那东西融为一体，并压制它。
    想着，阿尔萨斯挑起了眉，然后施施然走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里，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很多管乳白色的粘液。
    黏液看上去并不透明，甚至略微混浊，有小泡泡黏在试管壁上。
    打开，里面传出的味道也很让人窒息，但阿尔萨斯面不改色，直接喝了下去。
    只见他喝下这瓶粘液之后，玻璃箱里的白色卵状物又动了动。似乎是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走。
    阿尔萨斯露出笑容。
    这是他偷偷偷走这枚卵的时候在卵旁边采集的粘液，据共享的记忆显示，这是和卵身处同源的东西，他每次喝完这个，总能感觉与卵的联系更深了一些。
    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足以成为这枚卵最喜欢的容器。
    -
    与此同时，前线虫族又有异动。
    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又没了。
    在侦测机器人全方位的监测之下，大家发现，在今天上午8时许，战场上的虫族突然开始发狂，焦躁，在一段时间之内，蓝色机甲都无法吸引这些虫族的注意力。
    不仅是蓝色机甲，是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吸引这些钢铁虫族。
    它们十分整齐划一的朝着联邦星的方向发出了唧唧的怪叫声，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地冲破了士兵的第一道防线，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行为。
    墨司和其他几个上将迅速组织兵力开始阻拦，但有信念的士兵是很难阻拦的，这场阻击战一直进行了三个小时，鏖战三小时，最后也没有胜利。
    还是虫族缓慢恢复神智，一切才得以结束，人类才有时间喘息。
    但这样显然是不行的。
    这次是三小时，万一还有下次呢？万一下次虫族不收手呢？
    -
    秋秋刚刚离开了第七处。
    签署了保密协定之后，她乘坐第七处这边的一辆悬浮车，朝着联邦军校疾驰而去。
    自动驾驶车不用管路线，她在车上就迫不及待打开了星网，想要看看最近的消息。
    前线战事频上热搜，阿斯坦星跟踪报道。
    她看了一张时间表，去研究所的时候，前面还是焦灼的，后来就慢慢驰援，东西越来越多，物资也不少，加上冬天来临，一切慢慢变好。
    她松了口气。
    这一堆数不清的物料里，甚至还有关于墨司的采访。
    秋秋忍不住戳了进去。
    他黑了好多，瘦了好多，目光比之前更锐利了。
    在战场上的墨司，是截然不同的墨司。
    就像是爱撒娇的小熊猫脱去所有的柔软，坚强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泰山崩于顶也不露任何退却之色的那种。
    “我们会尽力守住。”
    “但从目前战场的情况来看，今年的情况尚不明朗。”
    “感谢大家从前线寄来的战需物品，期待凯旋。”
    他不是随意接受采访的将军，能站在台前讲话，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这样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人，都要说一句——
    前线情况不明朗。
    那今年的战斗，是真的很难了。
    评论区有些悲观，大家都不明白，怎么突然这样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前些年一直都没事啊，在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前，大家都还吃吃喝喝快快乐乐。
    完全想不到……会这样。
    这个时候大家的聊天话题已经基本忽略掉了内战了。
    外患压着，有哪个不知深浅的人在这种时候提起党派纷争，立刻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为帝国说话，更是要被戳成筛子。
    都这样了，还要为不顶事的王讲话？
    谁在为你舍生忘死！你看不清楚吗！
    看网络民心，足以可见，倘若这次战役过去，帝国与自由联盟不需要战斗，就分出高下了。
    赵询真真·失去了所有民心。
    已经倒霉到连贵族都懒得理他了。
    情况不扔乐观，秋秋皱起眉，但还容不得多想，一刷新，有一条最新的报导出现了。
    “阿斯坦最新报导！”
    “现在我们在战场的最前线，四小时之前，我军和虫族又发生了一次非常强烈的冲突和碰撞……”
    “今日，虫族突然被发现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它们越过了守备的士兵，所有的虫族都前赴后继的冲向遥远的联邦星坐标。”
    “好在经过三小时的鏖战之后，我们抵挡住了虫族的攻击，刚刚我们已经采访过此次战斗带队的副官，目前仍不知虫族为何而变化。”
    “也不知道它们冲向联邦星是为了什么，但本台记者会持续跟踪报道此事……”
    这么有指向性的话，几乎要引起恐慌。
    联邦星可是联邦帝国的腹地星球情况，如果虫族要从极地星球那里飞往联邦，中间最起码要经过30多个星球。
    大军压境，也不会特意躲闪，星球驻地的士兵跟虫族比起来，那就是墙和豆腐，不堪一击。
    没有抵抗力的星球被这么一走——
    蝗虫过境，尸山血海，那是免不了的。
    情况更糟糕了。
    没有参与网友的讨论，秋秋这个时候已经刷卡回了联邦军校，学校这个时候已经停课了，有点资历的老师和教授都在辐射医院那边忙里忙外。
    是以，秋秋一落地，刚一报到，就马不停蹄的转往了辐射医院，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段治愈生活。
    -
    而皇宫内，云亭比对着前线送过来的虫族躁动时间，还有赵询的外出时间，脑子里绷紧的弦都要开始弹曲子了。
    就是他！
    时间卡得一模一样。
    他绝对是带走了什么能影响虫族情绪的东西。
    他很快通过特殊的渠道把讯息给传了出去。
    然后，他就被赵询召见了。
    现在的云宽是赵询的铁心腹，凭借着出色的外表和机灵的嘴，一跃成为了赵询最喜欢的侍卫。
    他召云宽进来看前线视频。
    赵询当自己是主角，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血肉横飞、听战士们陷入危局，甚至在听到虫族冲向联邦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云宽：……
    恶感再次上升。
    但这又是一个机会。
    云宽又在权衡，他想这个时候赵询心里一定念着那个不可言说的东西，如果他这个时候开问，问成功了！能得到的消息是巨大的。
    可如果失败了——
    他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