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它们怎么奇怪，我们要怎么离开呢。”姜楠道，“唐小凡现在不知生死，说不定真的离开，也说不定是思维完全迷失在了数据流里，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既然不知道他的结果，我们也没办法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穆景风转头对姜楠道：“这个问题等下再讨论，姜先生，能麻烦你治疗一下远宸吗？修改一下他的健康状态，顺便……”他看了看他的肚子。
    顾远宸立刻道：“孩子拿掉吧。不过一团数据而已。”
    姜楠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几分钟以后，顾远宸感到自己沉重而虚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精神，也越来越有活力，肚子忽然一轻，再一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顾远宸掀开被子下了床站起来，正想说声谢谢，一抬头，却在窗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你们看那是什么？”他指着天空中的黑影，“摩天大厦？”
    “卧槽……”姜楠忍不住说了句脏话，转身跑出房间，他的院子里有一个三层的观景楼，在大多建筑层数不超过两层的京城里，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很快他又跑了回来，道：“我估计情况跟这间房子差不多，现代世界和古代世界掺和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顾远宸道：“唐小凡已经不在了，看来只有许曦这一个选项了。”想到许曦世界的雷欧，他担忧的看了眼穆景风。
    这时，穆景风说：“我有个提议，或许可以试一试，强迫程序终止。但我不能确定它的操作性。”
    “什么提议？”姜楠问道。
    “数据溢出。”穆景风说，“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计算机攻击方式，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哪个电子设备会有这种隐患了，但是这里不一定。况且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了。”
    “这是什么意思？”白逸群问道，“怎么操作？”
    “既然这些世界，是以你们的思维、记忆为依托存在的，那也就是说，这个系统，大抵可以等价于大脑。但同时，唐小凡强行离开世界以后，整个世界的便开始失去控制了，也就是说，它的处理上限，并不会超过五个人，而现在看来，四个人也差不多。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唐小凡的离开对系统造成了重创。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们四个人并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顺其自然，任凭世界运行，这个世界就能勉强继续运转，但如果进行修改，就会产生各种奇怪的错误。”穆景风指着两个房间融合处的错位线，“这就说明，这个系统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运行了。”
    “那么假设，现在你们四个人开始重新修改世界，不是这种小打小闹，挪位置，换东西，改善一两个人健康状况的修改，而是从根本，从世界观开始，完全颠覆性的进行重新设定，并且是宏大的，完全不顾逻辑的，尽可能多样复杂，多层次的设定。”
    “这样的话，不知道系统还能不能处理，如果不能，系统崩溃，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姜楠听了，思考片刻道：“那有没有可能，系统崩溃了，我们也死了？”
    “我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性。”穆景风严谨的说。
    姜楠表情有些不太好。顾远宸道：“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生和死的比例都是一比一。没有安全的举措。想离开这里，就只能背水一战，拿命去赌博。”
    “是这个道理。”白逸群说，“那是先试一试，还是把程柔和许曦也找来一起？”
    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口喊道：“殿下，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昭庭和程柔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涌进院内。姜楠眨了眨眼：“啊？皇上不是我爹吗？什么时候变成太子殿下了？”
    第126章
    “几个世界完全是生硬的摆放在一起的, 这说明，现在的系统功能已经退化到没有办法合理铺展世界观了。”穆景风说，“系统正在进一步崩溃，我们的胜算越来越多了。”
    “把系统逼得崩溃不代表我们就能离开。”姜楠提醒道。
    “但如果世界不崩溃的话，我们也绝对没有出去的可能性。”白逸群道。
    林柔举手道：“说起来，我们就不能再等等吗？说不定沈先生和唐先生真的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了，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可以帮我们出去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生还, 回到现实世界了，那说明崩溃世界进而崩溃系统的方法是有效的，那我们没与必要等他们伸出援手, 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顾远宸说，“但如果这个方法是有危险的，那也就不能保证他们能够生还，也就是说, 这条路走不通。”
    姜楠脸色有些发白的说：“我们不如再试试，一步步来, 先看看一个创作者重塑世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同意我的办法风险很大，但我们也不能不考虑这样的可能性。”穆景风说，“既然这是个系统, 那它肯定有创作者和维修者，系统出了问题，它的创作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崩溃，现在一定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一步步来确实更稳妥, 但也给了对方维修的时间。一旦系统被修好，那我们仅有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比起死，我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姜楠转开视线道。
    顾昭庭看了看大家，站起来拍了拍手：“各位，冷静一下，别说赌气的话了。”他走到姜楠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我理解你的焦虑，我也很害怕。可你知道我更害怕的是什么吗？”
    顾昭庭苦笑了一声，望着顾远宸道：“我一直记得，突然有一天，我的大脑里就多出了很多记忆，然后我遇到了远宸，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父皇去世，而母后竟然叛国……我有时候很庆幸遇到了这些人，这些事，有时候又恨不得只是做了个梦，梦醒来，我还在做我的皇太子，在皇宫里当一个不知世事的储君。但如果这真的是个梦，那才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听到顾昭庭的话，顾远宸心中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胸口憋得发疼，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自己以为的，系统任务结束后的世界，也是假的……
    “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白逸群轻声说，“如果不能证实自身的真实，那也就否定了整个人存在的意义，那活着还是死了，就没有区别了。连生死的意义都失去了，这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姜楠深吸了口气，道：“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那现在就来吧。”
    姜楠、白逸群和林柔三人到一边商讨重塑世界的事情，留下顾远宸三人在一边等着。顾昭庭在顾远宸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他的手，说：“我刚才说的话，你……”
    “没事的。”顾远宸说，“这种可能性，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系统能够操控我与真实无异的在五个世界中生活几百年，那怎么就能保证他真的放我走了呢，怎么能保证我现在看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呢。只是太害怕，太不能接受这种后果了，所以我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
    “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穆景风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从根本上剥夺你的安全感，使你对一切事物，包括自己，失去信任，产生怀疑。”
    顾远宸点点头：“其实我甚至不能确定，现在的你们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费尽心思的挣扎求生，到底是真的在寻找出路，还是只是我脑中妄想的一个游戏。”
    穆景风忽然笑了，手掌按住顾远宸的头，不轻不重的揉了揉：“这可是个一直未解的难题，不少学者几千年来在争论我们到底是不是只是程序中受控制的一个NPC。不过在我看来，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创造并控制了我们的那些人，就已经是神了，作为凡人，好好享受创世神为我们创造的一切就好了，何必烦恼如何自己和神的关系呢。”
    看着他的沉着冷静而又温暖的微笑，顾远宸觉得仿佛有一丝丝的勇气逐渐充满了他的胸膛，让他从惶恐中逐渐镇定下来。
    “你说得对。”他看向那三个似乎已经商量好了的创作者，“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去思考人类存在与否的哲学问题吧。”
    白逸群三人各自在房间内的床榻躺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安置好，随后闭上了眼睛。顾远宸三人默不作声，只怕惊扰了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隐隐开始震动，随后震动越发激烈，房间内家居移位，瓷器玉件摔了一地，顾远宸三人担心房子坍塌，不得不离开来到空旷的院子里。
    忽然，一阵更为剧烈、让人根本无法站稳的震动袭来，顾远宸摔倒在地，顺势趴在地上，护住自己的头。下一刻，他感到自己正在上升，一抬头，只见地面上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有什么东西像一座山一样正在从地下冒出来。
    “远宸！”穆景风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远宸一回头，穆景风正向他伸出手，“快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顾远宸趴在地上，勉强稳住身体，四肢并行，从拱起来的陡峭的小山上向下爬去，忽然，地面又剧烈的抖动了下，小山的坡度变得更为陡峭，顾远宸一时没抓住地面，滚了下去。
    他连忙伸手试图抓住地面凸起的石板试图稳住自己，但现在山坡陡峭的角度，连石板都稳不住了。顾远宸迅速的蜷起身体，护住腹部，双手抱住头，如今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少受伤了。
    像球一样跌跌撞撞的滚动了几秒种后，顾远宸撞到一个略柔软的东西上。穆景风伸手搂住顾远宸的腰，将他抗在肩上，面朝着坡度越来越陡的地面，另一只手扶着地上，倒退着，大步大步灵活的向下爬去。
    顾远宸的胃部被穆景风坚硬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差点把胃酸呕出来。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立刻听到穆景风的声音：“你先忍忍，等我们到了安全地方再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