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车内语音开始播报：梨花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千江月愣住，抬头又看了一眼站牌表，依然没有看见老婆婆说的梨花站。此时，老婆婆起身，慢慢朝车后车门走去。
    “小伙子，我告诉你一件事。”老婆婆经过千江月身后的时候，突然用蚊子大的声音开口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启明站，这辆车，有问题。”说完，老婆婆加快脚步，十分紧迫地赶往后车门。
    千江月转头看了一眼老婆婆的背影，接着转头看了一眼站牌表，然后将视线落在前方的投币口和刷票机处，从上车到下车，老婆婆都没有投币的意图和动作，最后，他看着司机。司机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着千江月，眼神却十分惊恐。
    老婆婆几步便走下车，动作虽然迟缓，但走路来，却比之前快上不少。
    车门嘎吱一声关上，公交车前进。
    “你刚刚究竟在和谁说话？”司机小声问道：“你不会是在耍我吧？刚才说要下车又不下，然后对着椅子说胡话。”
    千江月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老婆婆刚才坐的座位，一时竟然分不清真假。
    “别看了，都是鬼。”乌有的声音在千江月耳边响起，“我简单说下情况，这部电影……姑且称之为电影，场景应该就在公交车里面，目前，公交车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到终点站我们还没下车，那公交车就是我们的坟墓……噢，不能说是我们，应该是你们，你们的坟墓。
    可以简单将这部电影看成两条平行线，一条代表车内，一条代表车外。刚才你下车就遇到了上车的乘客，这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安排。知道新手练习吗？这是苍一给你们的练习，乘客与司机对你说的话，算是一个铺垫，如果接下来没猜错，后面几站，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分辨哪一站是安全的站点，之后下车就行。”
    乌有的语气十分自信，如同知道参考答案一样。
    “错了怎么办？”千江月问。
    “错了就错了。”鹰眼开口，“反正他没事，死的是我们。”
    “你不是要合作吗？”千江月瞥了窗外，野草遍布的路边，似乎有绿色鬼火在飘动。
    “我们不是正在合作吗？”乌有反问，“我指路，你们探路。”
    “想的真美。”千江月低声说了一句。
    “这才是演员的正确做法，想活下来，手中没几个炮灰可不行。”乌有顿了顿，“扮猪吃老虎听过吗？对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这么做，名誉值和片酬反而比救人涨得更快。你们想想，最引人注目的演员，是不是最后活下来的演员？就算一开始分配的身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只要独自一人存活，不管其他演员再怎么有亮眼的表现，依然是唯一活着的演员最吸引目光。”
    鹰眼看着乌有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渐渐冰冷。
    这就是乌有的风格，自己躲在安全位置，利用其他人探路当炮灰。其他人的命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命，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和他一样的殿堂级演员，在他眼里，只有利用价值有区别。不，不只是这样，独自一人存活，其他演员就算活下来，说不定也会被他干掉。
    鹰眼一直关注的并非电影本身，而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乌有。分析敌人的思维方式，从而制定出具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这一技能仿佛融入他的血液，成为他的本能。他坚信，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第1740章 演示与我的地盘
    千江月找了个座位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叉，开口说道：
    “对你来说，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黄道和假年估计也只是有价值的演员，再怎么想，我的价值，撑死也不过和他们差不多。”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窗外：
    “那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反正最后都是死，为什么要让你过得舒适呢？”
    这是对乌有的质问，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在暗示乌有给的条件还不够。
    鹰眼默默看着这一切，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了解千江月。无论嘴上说合作还是不合作，都不能代表什么，只有行动才能看出千江月内心的真正想法，而重要的是，早在很久以前，刚知道告诫会的时候，千江月就屡次提过打入告诫会内部的想法。算上这一点，即使千江月与乌有合作，也有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我。”说着，乌有噗嗤笑了一声，但似乎不是在嘲笑千江月，而是在嘲笑这个概念。
    “有问题吗？”千江月闭上双眼。
    “江蓠……你们两个应该都认识。”乌有的声音在车厢中前后移动，像是在来回踱步。
    千江月睁开眼睛，眉头紧皱。
    “普洱，你们虽然不认识，但……听过吧？”乌有继续问。
    “你究竟想说什么？”千江月转头看着车厢中间。
    “他们两个已经化作连理枝，永远不会再分开。”乌有的语气轻松，但是这句话落在千江月和鹰眼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千江月眼睛动了几下，开口回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说得这么恶心，你可以通过吞噬来吸收其他时间系技能的演员，但是显然，即使不是时间系技能的演员，你也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杀死。普洱是被你吞噬的演员，为了他的技能，而江蓠……技能是治疗系，对你没有价值。也就是说，你杀死江蓠，其实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普洱？”
    他忽然想起江蓠第一次出现的场景，虽然语气不善，但是实力不差，而且技能效果是地狱归途一直都很缺的治疗系，了解情况之后，本来可能成为队员，不过，一切全都被告诫会毁了。
    “意识集合体？”鹰眼忽然开口。
    “应该是。”千江月点头，“就像许多科幻片里面的概念。也难怪他会特意重复‘你、我’这两个字，他估计认为自己吞了我，是对我好。”
    两人这番突如其来的对话，仿佛直接无视乌有存在，原本十分怪异的举动，却因为乌有无法被看见而变得理所当然。
    鼓掌声响起。
    “我不想解释，这种事情说得再多，不如体验一次。”乌有的语气中带着少许遗憾，“想试试吗？千江月。”
    “没兴趣。而且，你不觉得你的话，听起来很像在劝人吸毒吗？”千江月摇头。
    “啧，可惜。”乌有倍感遗憾。
    就在这时，公交车停下，并且播报站台。一名身穿红色夹克的女子提着亮银色手提包走了上来，女子上车后，看了千江月和鹰眼一眼，接着，坐在了靠前的座位上。女子的举动和行为都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然而，在明知是梦境电影的情况下，太正常也属于不正常。
    “难道你就不想体验一下操控时间的感觉？”乌有问了一句。
    “也就那样。”千江月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已经体验过无数次。
    “演示给你看看。”乌有丝毫不在意。
    千江月眨了下眼，忽然，他发现前方的红衣女子竟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上过车。这时，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红衣女子走了上来，瞥了一眼后，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千江月十分纳闷，然而，当他的话问完之后，红衣女子竟然又在眨眼间消失，而公交车再次缓缓停下，车门再次打开……
    一切似乎在不断重播。
    “好玩吗？”乌有问。
    千江月没有回答，后方的鹰眼也没有开口，他默默看着一切，尽量不表现出存在感。现在，千江月正凭借独特的拉仇恨能力，牢牢抓住乌有的仇恨，不至于让乌有对他动手。鹰眼清楚，以乌有的性格，现在没有动手的原因只不过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红衣女子上车的场景依旧在不断重复。
    “太久了，忘了是哪个演员的技能，不过多亏了他这个技能，不然当时未必能活下来。”乌有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往事。
    ―――――
    “重播？”千江月神情凝重，“看技能效果，应该是可以重复播放一段时间的场景，加上逻辑屏蔽的效果，对演员来说，相当于可以注意关键情节里的每一个细节。”
    “是不是有点意思了？”乌有轻声问。
    黑雾渐渐从地板内渗出，然而，三人却没有察觉，即使随着时间推移，黑雾在车厢内弥漫开来，三人依然没有反应。黑雾将整个车厢填满，几乎不留任何缝隙，不过，在车厢中间的位置，却有一块人形区域，黑雾怎么也无法覆盖。
    “还有别的吗？”千江月问。
    “可不能透漏太多――”乌有的话戛然而止，“――来了！”
    “谁来――”千江月刚开口，整个人静止不动，像被按了暂停键。与他一样的还是坐在后座位置的鹰眼，两人此时如同木偶，一动不动。
    黑雾中的人形站在原地，打量周围，不过并未做太多动作。
    此时，公交车的车门刚好停在打开的位置，门外，一只脚踏上台阶，不过，去不再是女人的脚，而是男人的脚。两步之后，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登上公交车，男子目光冰冷，嘴唇紧抿，平静的脸上充满杀意，他左手提着一盏形态怪异的提灯，右手拿着一把银色手枪，一步一步向黑雾中间的人形区域走去。他正是这一梦境的主人――钱仓一。
    “苍一，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给我未来的伙伴表演技能，看来他还挺满意。”乌有在车厢内走动，语气轻松，“说起来，你的确能够‘看见’我，但只要我不动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说着，他双手张开，“等我拿到了‘钥匙’，就不陪你玩了，你一个人在这梦里慢慢老死吧。”
    “谁允许你在我的地盘玩弄时间？”钱仓一缓缓开口，接着，他抬起右手，将枪口对准黑雾中间的人形区域，然后，扣动扳机。银色的子弹在空中旋转，周围的黑雾被子弹聚集在一起，覆盖在子弹表面，将子弹变成黑色。黑色子弹击中人形区域，将黑雾“送”了进去。
    第1741章 角色互换
    黑雾挤进去的部分出现一堆蓝色丝线，丝线将黑雾包裹，向外推去。黑雾在丝线的作用下，离开人形区域，不过，在黑雾离开之后，蓝色丝线仍然没有停止，而是如淋浴头内的水一般喷涌而出，混杂在黑雾当中。蓝色丝线迅速扩散开来，与黑雾彼此交融，乍看之下，宛如乌云内的闪电。
    “那个提灯，究竟是什么东西！”乌有抬手堵住蓝色丝线喷涌而出的位置。
    钱仓一没有开口，再次开枪。
    银色子弹从枪口旋转飞出，搅动公交车内的黑雾，只是这次，子弹的飞行并不顺利，混杂在黑雾的蓝色丝线，在扳机被扣动的时候开始发生变化。当子弹飞出，蓝色丝线断开成无数条短线，紧接着，短线弯曲，首尾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圆圈。银色子弹触碰到圆圈后，不再继续前进，而是停留在原地，之后，聚集的黑雾从子弹前端涌出，不过，这次却没能送进乌有的身体。
    在这短暂的瞬间，乌有挪开位置，想要避开子弹的路线。
    钱仓一看着子弹凝滞的位置，微微皱眉，顿时，形成圆圈的蓝色丝线开始消融，如同棉线燃烧时的模样，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子弹继续前进，却没能击中乌有所在的人形区域，而是擦着手臂飞过，击中后方的车窗。车窗中间出现一个子弹大小的洞口，洞口周围产生裂纹，但却丝毫没有扩散的迹象。
    乌有被子弹擦过的手臂位置，溅出一堆蓝色丝线，只不过数量没有第一次多。
    蓝色丝线离开任性区域后再次与黑雾混合在一起，迅速扩散，很快，两者混合的部分扩散到千江月的头部，接触到黑雾与蓝色丝线混合的部分后，原本静止不动的千江月，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过，他的眼中只有黑雾，并没有蓝色丝线。蓝色丝线触碰到千江月之后，迅速下移，似乎自动覆盖全身。
    钱仓一和乌有同时察觉到了千江月的变化，转头看着千江月。
    “苍……”千江月开口，但是，话刚出口，钱仓一便将枪口对准他，接着，扣动扳机。
    第三颗子弹从枪口飞出。
    千江月瞳孔猛地收缩，然而，混合部分现在仅仅覆盖了他的头部，还未覆盖全身，他没办法释放铁链防守，也没办法躲避。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小太离开前留下的话在脑海中浮现，新的技能效果虽然依附于第七联系，但是却能够单独释放，而其中有一个效果正是缩骨效果，具体效果如何他不知道，但毫无疑问，肯定能让他的头偏离原来的位置。
    然而，即使反应再快，他也没办法追上子弹的速度，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乌有也注意到他被攻击，由于身负“钥匙”的关系，乌有不可能现在就让他死。因此，当子弹接近千江月额头的时候，与上一颗的情况相同，混杂在黑雾中的蓝色丝线形成一个个圆圈，让子弹停滞。
    借住这短暂的间隙，触碰千江月的蓝色丝线覆盖住全身，随后，除了头部之外，千江月的关节开始自动折叠起来，身体迅速缩小，连带着头也向下移。
    阻拦子弹的蓝色丝线迅速消融，子弹从千江月头发上飞过，击中车窗。
    “诶，千江月。”乌有开口，“苍一的弱点是左手的提灯，你赶紧出手打掉，不然你会死。”
    躲过子弹后，千江月取消技能，身体迅速恢复正常，接着，他转头看着乌有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皱眉，本来情况就已经够怪异，现在乌有这么一说，他更是感觉敌人和队友完全错位。
    钱仓一没有因为子弹接连没有生效而有任何犹豫，他转动枪口，瞄准鹰眼。一共三个人，既然尝试杀死两个人都失败，剩下的目标自然是第三个人。
    千江月见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右手伸出，只是，铁链从掌心露出一个头之后便不再继续前进。乌有看见，右手轻轻抬起，打了个响指。瞬间，混合在黑雾中的蓝色丝线聚集在铁链上。铁链在蓝色丝线的影响下，迅速在黑雾中前进，如同一道蓝色闪电，最终顺利击中钱仓一手中的手枪。
    “弱点是提灯。”乌有有些生气。
    千江月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乌有说的没错，但问题在于，乌有是敌人，不是队友，假如钱仓一能够与乌有抗衡的原因是提灯，他将提灯打掉，意味着结束三个人的生命。
    枪口偏离原本目标，即使钱仓一食指依然扣动扳机，子弹却只能击穿车顶。然而，铁链的力道并非止于此，千江月在使用第七联系的时候，还在铁链上附带了拳风效果，力道十足。钱仓一的右手继续向外翻，直到无法握住手枪才松手。
    “你们不是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吗？我会让你们体验一辈子地狱电影，让你们知道，活着有多难。”钱仓一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右手伸向静止不动的司机。
    “醒醒！”千江月紧咬牙关。
    “看来他把你们当成黄道和假年了，不过，这不是正好吗？我们合作的基石更加牢固了。”乌有似乎十分满意这一情况。
    钱仓一右手插入司机脖子处，不断用力，五指刺入司机体内，抓住脊椎，然后，向上将整根脊椎提了出来。司机的脊椎变成一把像剑的武器。接着，钱仓一提起脊椎剑，一个踏步上前，右手用力刺出。
    “你打算怎么做，千江月。”乌有后退一步，并不打算上前。
    “让他杀了你。”千江月切换技能效果，发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