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应该没死。”千江月说，“比我想象的要轻松。”
    “的确没死。”鹰眼点头，“轻松的原因，恐怕不在我们身上。告诫会从来没有拿地狱归途当对手，他的对手一直都是除他们之外的其他演员。我来的路上看见许多演员死于梦种，不出意外都是假年的手笔，恐怕他的特殊道具、技能和装备都花在了其他演员身上，所以暂时没有很好的反制手段。”
    千江月深吸一口气，微微皱眉，虽然鹰眼的说法难以接受，但的确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对了，寓言呢？”鹰眼问。
    “我让他去找你的手了，你的切口很平整，找到手之后利用特殊道具修复后应该也能用。”千江月指了指寓言位置所在的方向。
    “谢谢。”鹰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现在，钢铁之翼的冷却时间还未结束。
    千江月看着手中半透明的黑色戒指，指环上的点点星光组成银河，宛如夜晚的星空，有一种神秘的美感。他打量了几秒，但并未戴上。
    “看来是真的。”鹰眼看着千江月手中的星辰之戒。
    “什么？”千江月放下戒指，看着鹰眼。
    “我一直怀疑这可能是黄道的阴谋，至于目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苍一，毕竟你们的技能都不简单。”鹰眼抬头看了一眼，“刚才假年可以杀死我，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戒指，看来关于戒指本身，黄道没有撒谎，的确能够破除乌有的保护机制。”
    “为什么他不杀死你再拿戒指？”千江月有些疑惑。
    “这枚戒指是我从拿云手上拿到的，根据黄道的说法，假年一击即走，让梦种慢慢蚕食，如果他用这种方法杀我，我同样有机会把戒指给其他人，那么他就要去杀另一个人，所以，直接拿戒指更合适。至于直接砍头，地狱归途的情报已经更新太多，他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免死技能。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虽然黄道只有意识，但是能够操控星辰之戒里面的生命力使用他的技能，如果假年不砍我的手，黄道也会反击，我只要看着假年就行。”鹰眼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对了，戴上这枚戒指就能看到黄道？”千江月左手拿着戒指，放在右手食指尖端，但并没有套进去。
    鹰眼点头。
    千江月将星辰之戒戴上，顿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现在什么情况？和我说说。”黄道表情严肃。
    第1803章 胜算几分
    对黄道来说，如果没有人戴上戒指，他就没办法观察外界情况。他的意识需要依靠星辰之戒而短暂存在，而星辰之戒作为装备，必须依托演员作为载体才能生效。
    从某种情况上来说，星辰之戒类似于增幅器的存在，没有人作为根本，即使本身的实力再强，战术价值再高，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因此，他出现之后，才会在第一时间询问千江月情况。
    千江月转头看着黄道，上下打量，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黄道。相较于以前黄道带来的压迫感，现在的黄道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半透明的身体以及漂浮的状态，像极了时常在灵异小说中出现的背后灵。
    “我们时间不多。”黄道提醒一句。
    千江月听到“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轻轻笑了笑，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没有立刻回答黄道的问题。他想了想，结合鹰眼的话做出判断，之后，再抬头看着黄道，说道：
    “假年想拿到星辰之戒，不过被我们抢了回来。”
    没等黄道开口，他继续问道：
    “你打算破除乌有的虚数之铠？我的意思是，你有具体的计划吗？如果我没猜错，你最初的计划并不包括我们，而是以拿云为核心，对吗？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只要杀死你，拿云就能破除乌有的虚数之铠。”
    具体的情况，千江月没有多说，他关注的是黄道本身带来的价值。
    黄道看着千江月的眼睛，两人对视。两秒后，他移开视线，低声答道：
    “没错，按照我的计划，拿云拿到星辰之戒后会暂时躲起来，等到乌有发现无法阻止演员离开，而不得不亲自出手的时候，他就会趁机锁定乌有的位置，破除虚数之铠。”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千江月，接着继续向下说道：
    “因为星辰之戒能够暂时储存我的意识，所以没有提前制定详细的计划，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告诉拿云。战场瞬息万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调整。”
    说完，他看着千江月，表情严肃。
    “也就是说没有计划。”千江月直接提炼出最关键的信息。
    “现在很难偷袭，但你们依然可以创造机会，只要杀死假年和可能出现的告诫会演员，仅凭乌有一个人，不可能拦住你们离开幽暗森林。因为之前出现过被超车的情况，所以乌有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说到“超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鹰眼，“所以，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杀死假年或者直接离开幽暗森林，任何一种方法都行，只要能够锁定乌有的位置，我就能破除虚数之铠。”
    千江月听完后，若有所思，他回头看着鹰眼，将黄道的话转述给鹰眼听。
    “和我们的计划一样。”鹰眼看向千江月背后，当然，他并不能看见黄道，但他知道黄道就在他视线焦点的位置。
    千江月将头转回来，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认为我们——地狱归途，或者再算上其他演员，一起对上假年和乌有，有胜算吗？”
    这是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显然，地狱归途现在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存在别的情况，但是，信念上的必须赢下和实际上能否赢下是两回事。黄道作为曾经的对手，可能更加清楚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看法也更加客观。
    黄道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千江月身上，之后，又看了一眼鹰眼，接着，他眉头微皱：“我不知道地狱电影在《终焉之地》这部电影帮你们提升了多少，所以没法下判断。演员之间的实力也是比拼数值，天时地利人和，变数太多。”
    他没有正面回答。
    “但你肯定有判断，对吗？”千江月反问，“哪边会赢？”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直说吧……”他顿了顿，“……你们可以创造奇迹。”虽然是“直说”，但实际上依然十分委婉。
    不过，千江月听到这一回答后，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这才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这才是地狱归途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的原因。
    果然，胜算还是很低，也许，计划需要调整，破除乌有的虚数之铠的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未必一定要杀死乌有，只要能够前往终焉之地，胜利者依然属于地狱归途。
    千江月心想。
    “黄道怎么看？”鹰眼开口打断千江月，“他认为我们很难战胜乌有？”
    千江月犹豫了一秒，点头回道：“嗯，很难，但还有机会。”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还帮你们？”黄道追问一句。
    “因为不是你在帮我们。”千江月缓缓摇头，右手抬起，食指指着黄道，“你想阻止乌有，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与我们无关，换句话说，我们只是恰好目的一样。”
    即使黄道已经到现在这一步，千江月也必须戒备。原因很简单，如果乌有拥有普洱的技能，那么，死人也可以撒谎，因为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是吗？”黄道没有否认，视线看着远方，接着，他岔开话题，“其实，只要你们拖延时间，或许就能杀死假年，当然，利用了此残生也可以。”
    “怎么说？”千江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警惕。
    “现在追杀你们的假年，是被乌有利用回魂尸之灾，也就是普洱的技能，从过去的时间线拉到现在，原本的假年，应该正从第一个出口赶过来。”黄道看了一眼第一个出口的方向，因为距离过远，已经看不见笼罩一小片树林的漫天风沙，“我选择在这里动手，正是因为假年不在，可以制造人数差，不过乌有比我想的更加谨慎，早已经做好准备。”
    “不错的想法。”千江月转头看着鹰眼，“我们还是先和皮影戏他们汇合，剩下的事情之后再做决定。”他在说到“皮影戏”的时候，略微重读，而且还对鹰眼使了个眼色。
    鹰眼瞳孔收缩少许，他自然能听明白千江月的意思，在地狱归途中，皮影戏身上并没有需要刻意规避黄道的地方，唯一需要隐藏的演员只有一个——苍一。
    千江月眉毛抬起，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对了，先去找寓言。”
    第1804章 传染
    两人上方，数百米的垂直距离，寓言仍在通过树洞寻找鹰眼的手掌，虽然他的技能在快速转移方面十分方便，但有一个前提，转移的位置必须是他曾经到过的地方，不然，没办法留下标记，显然，鹰眼手掌的坠落地点并不符合这一要求。
    他站在一根长树枝上，向下方另一根树枝眺望。黑棕色的树皮上，有一个颜色不同的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脑海中计算方位，接着，抬头向上看去。
    “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日常生活中，笔盖等细小物品落在地上，如果不盯着，只是凭借声音的方向去寻找，有可能一无所获，因为笔盖落地后会弹走。现在，鹰眼的手掌也是同样的情况。
    “难怪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寓言深吸一口气，顿感不爽，接着，他左右看了看，寻找前往目标树枝的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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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寓言身后不远处的树枝上，围绕着树洞的巨大叶片被轻轻拨开，一张戴着彩虹面具的人影正盯着寓言的背部，深邃的黑色眼睛中，似乎带着最纯粹的恶意。
    寓言刚走两步，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去，却一无所获，视线中，并无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在地狱电影中的经验已经让他对危险有更加敏锐的直觉，或者说，几乎所有演员都有类似的“能力”。他加快脚步，前往树洞，同时，他的脑海中已经在思考另一个方案，或许，没有必要一定要将鹰眼的手掌捡回来。
    由于《终焉之地》的特殊性，演员失去手掌可能会一直影响后续的行动，无疑是对实力的巨大削弱，不过，由于存在有能够修复功能损伤的特殊道具，综合考虑之下，并非一定要将手掌捡回。
    寓言继续前进，但内心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直到他停下脚步。
    “出来！”他对着右后方大喊一声。
    寂静而空旷的幽暗森林中，传来一阵回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一切重回寂静。此刻，甚至连风都选择了沉默。
    寓言额头冷汗直流，他没有再犹豫，转身直接从树枝上向下跳去。风从脸庞划过，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实际上，他跳下去并非为了捡手掌，而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等到时机合适，他再利用百米赛跑回到原来位置，再转移到安全位置。
    一番操作之后，他回到了原来跳下去的位置，然而，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员出现。对他来说，就算对手不是告诫会，也未必是队友，更何况，刚才假年就从附近落了下去，如果周围有人盯着他，显然假年的概率最高，而他知道自己不是假年的对手。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
    寓言眉头紧皱。
    “寓言！”一声喊话从下方传来。
    寓言转头看去，看见钢铁之翼的金属光泽，在钢铁之翼下方，千江月和鹰眼正迅速飞来。
    “等等，先别过来！”他连忙喊了一声，在看见两人安然无恙的时候，他知道，千江月和鹰眼可能成功了，否则不会有时间回来找自己，这也变相说明，他的推测正确，刚才感受到的危险正是来自于假年。假年就蛰伏在附近，随时准备动手。
    听到寓言的话，鹰眼操控钢铁之翼转变方向，不再继续前进，变成向上拉升。
    “怎么了？”千江月问。
    寓言张了张嘴，忽然感觉眼睛右侧变成一片红色，他微微转头，翠绿的森林不知何时变成了深红色的残阳，只是这轮残阳几乎占据了半片天空，仿佛此刻他正站在残阳边缘，随时都有可能被身边这轮硕大无比的诡异残阳吞噬。
    残阳当中，一个黑色人影缓缓走出，他脸上戴着彩虹面具，背后的黑色斗篷将身体包裹。
    寓言咽了口唾沫，他认识这名演员。
    “寓言，其实你不想醒来。”假年停下脚步，“我能帮你。”
    寓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瞟了一眼身后，原本正在赶来的钢铁之翼，还有其下方的千江月和鹰眼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虽然他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知道，现在可能是在某种梦境或者幻觉当中，并非真实世界，但是，即使如此，依然不能保证自身安然无恙。
    “刚才果然是你。”寓言后退两步，脑海中回想起梦中的场景，“怎么说呢，活在梦里的确不错，但是如果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虽然做梦的时候不愿意醒来，但是既然醒来，也没有必要再睡回笼觉，人，之所以需要面对现实，可能是因为现实才是唯一的基准，梦境之所以会美好，也是因为它是以现实为基准，如果没有现实，梦……只是梦罢了，根本不会有美好的感觉。”
    “是吗？”假年的语气中带着笑意，“那我就是现实。”
    寓言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回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告诫会什么地方吗？总是自以为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说完，他后退到树枝边缘。
    假年右手抬起少许，放在腰后的短剑剑柄上，不过，他并未拔出，而是维持这一姿势向寓言靠近。
    寓言向后瞥了一眼，接着，猛地拔枪，瞄准假年的头部扣动扳机。黄铜色子弹飞出，击碎假年的头部，只是，击碎的场景却十分不真实，本应该像西瓜爆开的头颅，却如同纸片动画一般裂开成几片，再以违反常理的轨迹直直落在地面上。
    子弹击碎假年的头颅后再次飞行，直到击中后方的巨大残阳。子弹穿过残阳，留下一个细小的黑孔，接着以黑孔为中心，无数裂纹迅速扩散，直到布满残阳，最终，残阳以假年相同的方式破碎，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动画片中的场景。
    “寓言！”一声喊声在耳边响起。
    寓言转头，看见千江月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你站着不动是……”千江月距离寓言大概三米左右，他说话的同时并没有继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