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禹的眼睛拆线，像是商场剪彩一般，吸引了好多人前来围观。
    更有杜长意带着实习生前来，说是学习下先进的技术，提高学生们的经验。事实上，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陆眠从早上就开始低气压，很不喜欢舅舅被围观、被议论。
    萧祁墨直接让墨镍、叶谨闻把无关人等全都轰走了。
    叶仲景有事没能过来，夜零最终请杜长意留在了病房内，方便检查。
    病房外面，杜长意带来的实习生们，只能遗憾的在走廊这边等着，不能亲眼见证夜零的失败了。
    备受瞩目的夜零十分紧张。
    傅禹也紧张。
    就连陆眠，都默默的攥住萧祁墨的衣服一角，把衣服的那一角，都攥出了汗渍。
    “那我开始了。”夜零深吸一口气。
    傅禹坐在病床上，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床单，“夜医生，开始吧。”
    拆线的时间很快，夜零利落的将纱布一层一层的打开，直到最后，终于全部拆完。
    “傅先生，你有没有不舒服？”
    傅禹轻轻摇摇头。
    “那你现在，可以试着慢慢睁开眼睛。”
    在夜零的引导下，傅禹缓慢的动了下眼皮。
    病房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忽然“刺啦”一声，众人的视线猛不丁的看向了萧祁墨、陆眠。
    陆眠失神的低头，手里攥着的那块布料……
    被她扯烂了。
    众人：……
    这得多大的手劲啊？
    叶谨闻抖着心尖，站离陆眠远了点。
    夜零也瞬间觉得自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她要是把傅禹治坏了，会不会跟那块布料一样的下场……
    萧祁墨则主动换了个角度，把衣服另一角塞到了陆眠手里，轻轻抱了下她的肩膀。
    无声的安慰。
    陆眠有些汗颜的敛了下羽睫。
    再抬眸时，只听到耳畔传来一声熟悉却有些不确定的声线。
    “眠眠？”
    陆眠看向了床上的傅禹。
    傅禹正半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里，不再暗淡，不再失焦，而是精准确定的盯着她。
    陆眠心头一紧，“小舅舅？怎么样？”
    傅禹用手遮了下光线，随即轻快爽朗的声音道：“你真的是个极漂亮的孩子。”
    “……”
    陆眠顿了好一会儿。
    “你、你看到了？”陆眠声线微颤，手头一用劲儿，“刺啦”一声，萧祁墨的另一块衣角，也撕碎了。
    萧祁墨：……
    傅禹微微一笑，重重的点了头。
    “我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而随着他的肯定，病房内直接爆发出一阵欢腾的掌声。
    “成功了！”
    “手术成功了！”
    “叶谨闻，你听到了吗，我做到了！”
    没有人比夜零更兴奋了，也没人能感同身受她心里的压力。
    在这一刻，夜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她嘴里不停的喊着叶谨闻的名字，激动的在原地打转。
    叶谨闻眼圈泛红，娃娃脸上带着几分不属于他的成熟和稳重，朝着夜零打开了双臂。
    他知道，这一刻的夜零，需要一个拥抱。
    来吧，宝贝！
    夜零顿住，抹了把眼角的泪花，义无反顾的朝着叶谨闻走去。
    下一秒，她嘤嘤嘤的、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身侧的陆眠。
    叶谨闻的双臂僵在半空，表情管理开始失控。
    耳畔传来夜零的声音。
    “眠哥，我太开心了……呜呜呜，快夸我！快抱抱我！”夜零的声音微微哽咽。
    陆眠丢下手里的两块碎布料，回抱住夜零，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
    “我的夜零，是最棒的。”陆眠声线温柔。
    她本身个子就高，抱着夜零的时候，还颇有几分男友力。
    一身白大褂、平时御姐风格的夜零，反倒是小鸟依人姿态，趴在陆眠肩头，抽抽噎噎的。
    叶谨闻双手微微一颤，慢悠悠的收回来，心疼的抱了抱自己。
    他真特么的抱了个寂寞。
    抬头看到旁边牺牲掉了衣服，杵在原地脸色如锅底一样黑的墨爷，心里平衡了。
    “七哥，要不咱俩……抱抱？”
    萧祁墨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无声的口型：滚。
    叶谨闻只好再次抱了抱自己。
    陆眠安抚了夜零片刻，夜零的情绪也趋于平稳，赶紧帮傅禹做后续的检查。
    夜零忙不迭的把杜长意推到病床前，“杜医生，你快给傅先生看看。”
    傅禹坐得老老实实。
    杜长意却仿佛失了灵魂，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杜医生？”夜零叫了他好几声。
    杜长意总算回神，“哦，这就来。”
    他靠近傅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用指腹在傅禹眼眶周围轻轻摁压了几下。
    “疼吗？”
    “不疼。”
    杜长意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手电筒，“如果觉得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最后，经过杜长意的一番望闻问切，确定傅禹的确实恢复了视力。甚至杜长意还拿了一本画册让傅禹辨认，傅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眼球内部情况如何，还得到化验科做检查。
    但凭着杜长意多年的眼科经验，他知道：傅禹成功了，夜零成功了。
    “我给傅先生开几个化验，检查后如果一切正常，就完全没事了。”杜长意的声音有些虚浮，心不在焉的结束了诊断。
    夜零笑着送他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
    实习生们看到杜长意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等离着病房远了，才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老师，怎么样？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掌声，这是成功了？”
    杜长意脚步沉重，无力道：“是，手术成功了。”
    患者手术成功，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可这场手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
    “就算成功了，那也就是比之前好一点吧。傅先生本来只有两成视力，撑破天也就恢复个五六成。”
    “也对。手术成功又不代表患者完全能看得见，顶多就是不用摘除眼球了呗。”
    提到摘除眼球，杜长意的心，狠狠的打了个颤。
    当初，他可是极力建议傅禹摘除眼球的。
    彻底的失明和完全的康复，就在一念之间……
    他暗哑开口：“患者目前，视力恢复到了……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