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战争堡垒上，除了海格纳外，只剩下格罗伊凡这一个活人了。而格罗伊凡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海格纳要好好折磨他。这位成名在两百多年前的魔法圣者之所以有这样远远超过正常蒙乌人的寿命，全靠的是吸收海族源血，身为海族人的海格纳想不恨他也难。
    眼看着格罗伊凡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海格纳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笑容，右脚却毫不留情地用力踩下去，一脚碾断了这个老人的脖子。
    “啧，肮脏的血，把我的鞋都弄脏了。”他皱了皱眉，想去换双干净的鞋子，却发现自己怀里的神钥之石传来了一阵示警的波动。这东西是战争堡垒的核心钥匙，一旦在堡垒的可探测范围内发现有强大生物靠近就会这样示警，海格纳顿时精神一振，脸上也重新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又有猎物送上门来了，萨妮珀，你真没让我失望！”
    然而当他出去之后，却发现这次来的不是神殿新一波强者，而是另一座战争堡垒。这座疾飞而至的战争堡垒在不远处停下，圣灵萨妮珀的声音通过传音魔法远远传遍了这边的整个堡垒：“海格纳！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海格纳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半晌，他闭了闭双眼，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上了他的巨鸟坐骑，朝着堡垒外飞去。
    圣灵也从她控制的那座战争堡垒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和海格纳遥遥相望，美丽的脸上满是愤怒，一字一顿地说道：“海格纳，你骗我！”
    海格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对面一向绝美出尘、冷漠淡然的萨妮珀因为情绪失控而扭曲的脸，银色的眸子里暗潮涌动。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圣灵也紧紧盯着海格纳，咬牙切齿地说着，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奉献一切吗？！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我吗？！”
    沉默良久后，海格纳终于开口传音道：“很抱歉，萨妮珀，我骗了你。”顿了顿，他银色的眸子里露出了追忆的神色，继续道：“你所认识的海格纳蓝，除了名字，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海族在数千年前是巨兽族的一个分支，因为族人全部都是深海巨兽而迁移到了远离大陆的深海中生活。那个时候，我是个很不合群的怪异家伙，因为是罕见的银鳞蓝朵纳兽，天性嗜睡，总是独自一人离开族群聚居地，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睡觉，一睡就是数十乃至上百年。”
    他苦笑了下，自嘲道：“我实在是太能睡了，最后一次躲在海底深渊里睡着后，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数千年。巨兽族在魔法之神和自然之神的战争中灭绝，连遗留的海族都因为能延续寿命的源血而被捕杀殆尽，整个族群只剩下了我一个。”
    听到这里，圣灵萨妮珀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全身都在颤抖。她握紧自己手中的魔法杖，白皙纤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竭力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挺直腰背，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包括对我，其实都是为了复仇？”
    海格纳垂下眸子，点了点头。萨妮珀咬咬牙，抹掉所有泪水，美丽的脸上一片狠绝，用满是刻骨仇恨的声音冷笑道：“怪不得，当初我抛弃你回到圣格罗萨家族的时候，你都没有多做挽留，是早就料到我会成为圣灵了吧？枉我那么信任你！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冷酷绝情的人，没想到，你才是我们两个中最无情的那个！”
    话音未落，一道攻击魔法已经朝着海格纳袭来，圣灵萨妮珀突然出手，这一击下手狠辣，半天都没有留情，扭曲的面孔一片狰狞，尖叫着：“敢背叛我！去死吧！”
    早有准备的海格纳从容退后，已经准备好的防御魔法随即施展出来。他早就把萨妮珀这个女人给看透了，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狠，自然不会让她的偷袭得逞。
    两人正在战斗的时候，远处又有一片黑影出现的天际，很快就靠近过来，正是由四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精灵们的加速魔法下朝着这边疾飞而来。
    指挥室里，比卡还在紧紧盯着水月石光幕里的战况，精灵女王和凛联手和格罗萨斗起来也处于下风，勉强能够拖住他，不让他追上这边的元霄他们。几近癫狂的格罗萨太过可怕，让精灵女王和凛都受了点伤，只能且战且退，渐渐的战场也跟着战舰移了过来。
    发现失落禁地外有两座战争堡垒，元霄立刻将比卡的身体转向了光屏，叫他看：“小不点，快看，那边是你老师在和人战斗！那个女人，是圣灵！”
    比卡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师海格纳正在和一个身姿婀娜的白袍女子战斗。他立刻转头对元霄说道：“元霄，快给老师传讯，让他马上和我们一起进入失落禁地。”
    “好。”元霄应声，马上就启动了这艘战舰上的扩音系统，朝着那边正激烈的战场喊话：“海格纳！别打了！快进入失落禁地！后面有个魔法之神变成的骷髅在追我们！”
    元霄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圣灵萨妮珀一听顿时精神一振，出手的攻击顿时更加猛烈。海格纳却微微一愣，一边飞退一边不禁惊叫出声：“魔法之神？！”
    舰队没有停下，拐了个弯绕过他们这边，一头扎进了失落禁地的迷雾中，瞬间被白色浓雾吞噬，看不到影子了。海格纳也没有时间多想，立刻从战斗中脱身出来，闪电般也冲进了浓浓迷雾中。
    萨妮珀追到迷雾外，却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停下来，疯狂尖叫一声：“该死的！”
    过了没多久，一片金色火光从天际席卷而来，两道幻影般的身影在天空中一掠而过，丝毫不理会神态狰狞的圣灵，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雾中。
    裹在金色斗篷里的格罗萨周身弥漫着可怕的金色神焰，在失落禁地外停了下来，通过神力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敢进入失落禁地，如果单单是实力受到压制道不算什么，关键是身为魔法之神的格罗萨比谁都清楚失落禁地是什么地方。
    失落禁地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时空乱域，这里存在着空间虚洞和时间乱流，因为这里就是两个不同宇宙之间交叠的最脆弱的那一点，当初的虚空神兽蛋打破了这一点的宇宙壁垒，从另一个更高等的宇宙空间来到这个宇宙空间，让这里变成了一片极端不稳定的混乱区域，所有灵魂体都会受到吸引，在这里变成白色雾气。
    格罗萨其实只剩下了灵魂，现在这具行动的骨头架子身体不过是靠着神力在支撑，这样的状况在外界没什么，但是一旦进入失落禁地，没有身体为依托，单独存在的灵魂立刻就会被白雾侵蚀，很快就会被同化为雾气。
    “父神！他们进了失落禁地！”萨妮珀飞到裹在金色斗篷里的格罗萨身边，美丽的面孔因为仇恨而变得恶毒扭曲，声音也狠厉异常：“我们追进去吧！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格罗萨转身，斗篷兜帽下的金色头骨因为扭动而发出咔咔的声音，眼眶里的两团魂火剧烈跳动着，里面似乎映着萨妮珀修长曼妙的身影。他嘎嘎怪笑两声，疯狂得让人听到仿佛会心胆俱裂：“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黎是属于我的！他必须要回到我身边！”
    “那我们就快进去追他们吧！”萨妮珀突然感觉到一阵遍体发寒，直觉让她打了个哆嗦，强撑着说了一句。
    “不是我们，而是我。”“啊！”
    随着格罗萨诡异的声音落下，响起的是萨妮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只见一团金色光团骤然从斗篷中飞出，撞进了萨妮珀的脑袋里。
    惨叫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她的双眼再次睁开，已经变成了一双如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金眸。怪异的声音从她口中吐了出来：“这具身体倒还勉强能用，等抓住了那个最契合我灵魂的外域男人再换过去吧。萨妮珀，能把身体奉献给我，是你的荣耀。”
    此刻的失落禁地里，海格纳一进来就找到元霄他们的战舰，此刻已经进到指挥舱里。他现在也没时间关心比卡的新身体，走进来马上开口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把所有事情给我讲一遍，抓重点讲！”
    比卡迎上来，简洁地把他们找到母树后发生的事情大概给海格纳讲了一遍。在这期间后来冲进失落禁地的精灵女王和凛两人也都循着比卡的气息找了过来。两人身上都有伤，见到海格纳的时候，眼中都露出了惊讶。
    “老师，你身上那枚神钥之石呢？”讲完了事情经过，比卡满怀期望地看着海格纳，说道：“我们先通过神钥之石开启通道离开蒙乌星，元霄的主力舰队就在蒙乌星外的星空里等着接应。那个魔法之神实力太强，最好是能回到撒加星，带撒加帝国的大军和兽神来再开战。”
    不知不觉中，比卡已经把自己和元霄当成了一体，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就站在了元霄这边的角度。海格纳却摇摇头，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行，我身上有神钥之石我们也出不去。”
    ☆、第61章
    “我们现在是在失落禁地里，神钥之石根本无法开启通道。就算我们从失落禁地另一个方向出去了也没用，那个人是魔法之神格罗萨，是他创造了这座封锁蒙乌星的魔法神阵，有他这个真正的正主在，我们再使用神钥之石就是自己找死。”说到这，海格纳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块神钥之石，对比卡说道：“相反，等下我出去带路的时候，必须要把这东西扔掉，绝对不能再把它带在身上了。
    比卡立刻就懂了自己老师的意思，凝重的目光投向了海格纳手中的黑色石钥，嘴上却说道：“因为魔法之神能通过它追踪到我们。”
    这句解释显然是比卡专门说出来给旁边的元霄听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明白过来，看向海格纳手中石钥的眼神纷纷像是在看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
    “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失落禁地里，别的不说，这里没有活着的生物，战舰上的食物等物资储备是有限的，得不到补充，最后我们只能困死在这里。”双眉紧皱的比卡紧接着又问海格纳：老师，神钥之石不行，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蒙乌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海格纳沉思片刻，银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了看比卡，随后把视线移到了元霄身上，盯着他，沉声说道：“办法我确实有一个，就看你们敢不敢冒险了。”
    “你尽管说。”在比卡开口之前，元霄已经抢先应道。
    “你们都还记得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个时间静止的空间吧？”海格纳朝着元霄勾了勾嘴角，露出的笑意却让元霄心里一阵发毛，“我说过，那里平原的最深处是当初兽神消失的地方，里面充斥着可怕的空间乱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有兽神离开时留下的时空通道，可能连接着兽神所降临的另一个地方。”
    这话让元霄和路亚两人都眼睛一亮。元霄不闪不避地与海格纳对视着，一只手臂却下意识地环住了比卡的腰，摆出一种充满占有和保护意味的姿态，这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里可能有一条通道，直接通往撒加星？”
    “没错。但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海格纳银色的眸子里深邃难测，声音中竟然隐隐带着股兴奋，“有可能那里通往的不是撒加星，而是兽神的故乡，那个比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更高一等的大宇宙空间。还有可能通往的是其他宇宙甚至是另一个时空，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所生活的宇宙只不过无数平行、交叠的宇宙空间中的其中一个。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进去后会彻底迷失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你……你竟然已经触摸到了时空法则……”一旁的精灵女王听到这里突然瞪大了双眸，忍不住低低地惊叫了一声，看着海格纳的眼中异彩连闪，惊叹道：“巨兽族终于也要出一位真正的神了吗？”
    她和凛虽然是伪神，称号里已经有了个神字，可是和真正的神之间仍是犹如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只有触摸到了神之法则中最核心的时空法则，才有可能蜕变为像自然之神和魔法之神这样的更高层次生命体，即使身体死了，灵魂意志都能不灭。精灵女王心里很清楚，自己能领悟到一丝风之法则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进一步了，而凛虽然还有潜力，想要触碰到时空法则也是难如登天，所以在看到海格纳表现出来的可怕潜质后，才会如此激动。
    海格纳转身看向精灵女王，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优雅迷人的笑容，一时间释放出来的魅力闪得人一阵目眩神迷，微笑着对她说道：“我也只是最近才领悟到一点而已，很荣幸能见到您，精灵女王。”
    “我也很荣幸能见到您，海格纳族长。巨兽族还有族人在，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精灵女王微微向前倾身，美丽的脸上笑容愈加温柔，“精灵族与巨兽族的友谊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改变。”
    “确实如此。”
    两人互视一眼，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各自心里都有了然的默契。就在两人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和笑容间，巨兽族和精灵族的同盟已经再次结成。其他人看着这两个俊男美女相对而笑的画面，不仅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反而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看到的是两只修炼成精的千年老狐狸。
    这边的比卡和元霄也对视一眼，两人之间流转的默契才是货真价实的暧昧亲昵，那种气氛是旁人根本插不进去的亲密。比卡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乌黑眸子，元霄立刻会意，从脖子上取下被当成挂坠的雪白蛋壳，把它亮给海格纳看，问道：“有了这个，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在时空乱流里迷失了？”
    “这就是……兽神的信物？”目光牢牢钉在元霄手上的海格纳微微低下了头，姿态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肃容道：“是的，有了兽神信物的指引，我们就能在时空乱流中找到兽神所处的空间。只是时空乱流神秘莫测、瞬息万变，即使不会迷失方向，也可能遇到其他难以预测的危险。”
    元霄侧头看了看比卡，比卡对他点点头，他忍住想去揉揉比卡脑袋的冲动，转回头来对面前的海格纳说道：“危险怕什么，走吧，我们就去那里！”
    很快，舰队就在海格纳的带领下一路疾飞，抵达了当初海格纳带着几位圣者来过远古祭坛，然后通过祭坛传送进了那个奇异的时间静止空间。
    平原上依旧满是一具具庞大无比的巨兽骸骨，只不过明显比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一次更加散乱，很多巨兽骸骨上都有着伤痕，有些骸骨甚至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显然在这段时间里，这里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大战，而且战况十分激烈。
    舰队在平原上的一座祭坛边停下，四艘巨大战舰都接到了指挥舰上的命令，从空中降落下来，等待元霄接下来的指令。
    “进入平原最深处的神秘区域后，我和精灵女王、凛三人会联手，合力撑起一个防护罩，来抵挡空间乱流。凭我们三个伪神联合起来的实力，应该能在里面撑上一段时间。”海格纳说着，看了看精灵女王和她身旁一直神情冰冷沉默不语的凛，在得到精灵女王的点头示意后，他转回来继续对元霄和比卡两人说道：“但是我们撑起的防护罩只能笼罩住一艘战舰，再分散的话就会削弱力量，得不偿失。所以现在要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这艘战舰上，放弃其他战舰。”
    “好。”元霄点头应下，立刻就开启通讯，下达了让其他三艘战舰全员转移过来的命令，路亚和洛迦两人也转身走了出去，去安排转移过来的物资和人员等事宜。
    很快，路亚他们俩就带着另外三个战舰指挥官西斯、库洛洛和角走进来。路亚走到元霄面前汇报道：“老大，都安排好了。”
    “好，出发！”
    随着元霄的一声令下，一艘战舰起飞，朝着平原最深处的方向飞去。其他三艘战舰静静停在地面上，和旁边一具庞大的不死暴龙兽骸骨作伴，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再次归来，将它们带走。
    失落禁地内的一处地方，身姿婀娜曼妙的白袍女子从浓雾弥漫的空中落到地上，俯身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捡起了地上躺着的一枚巴掌大、布满火焰图纹的黑色石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