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拒绝合作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再小心翼翼。当秘密出现的时候，你就必须做好有朝一日被曝於世的准备。
    “今天跟清河一起去甜品店？”唐少宁拿过衣柜里一件纯白的衬衫对著还躺在床上的叶宁远问道。
    “嗯。最近都是清河一个人在那里，我想去帮帮忙。”叶宁远慵懒地躺在床上。
    “我晚上去接你。”唐少宁套好黑色西装，低身亲吻了叶宁远白皙的额头。
    “好啊。”
    今天一到公司唐少宁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那日在叶宁远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蓝羽──叶宁远的舅舅。段玉成跟唐少宁汇报说，在他还没有到之前，蓝羽早就在会客厅里等他了，说是有事找他谈。
    段玉成为唐少宁送上一杯咖啡後，就关门退出了会客室。蓝羽身上带著历经沧桑的深沈，作为蓝家的继承人，岁月在他宛如雕刻般的容颜上留下了深邃的痕迹，今年已经年过半百的他看起来依旧拥有四十岁男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唐少宁不知道蓝羽今天亲自来找他所谓何事。
    “蓝总。”唐少宁一声客气的招呼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沈寂。
    “唐少果然是一表人才。”蓝羽深沈地一笑，“那日在宁远的葬礼上还没来得跟你多做介绍。你弟弟近日可好？”
    “他很好，谢谢蓝总关心。”唐少宁知道蓝羽此次亲自前来目的肯定不会简单，“您今日前来是……？”
    “看来唐少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岁月沈淀的脸庞扯开一抹深邃的笑意，“那我也就单刀直入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合作的。”
    “合作？”唐少宁勾勾唇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是的。”蓝羽点点头，“想必唐少一定是听说了蓝氏近日在清河市下放的一个金融投资案。这次我前来也是为了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合作夥伴，进军国内市场的。”
    “关於这次蓝氏的金融投资案我确实略有耳闻。但我听说前来招标这个投资案的公司应该不在少数，为什麽蓝总想跟我合作？”唐少宁并没有意向和蓝氏合作，当初不让段玉成去招标也是这个原因。如今蓝羽亲自上门说要跟唐氏谈合作案，不免让他心生好奇。
    “确实有不少财力和实力都相当的公司。”蓝羽莞尔一笑，“不过我最为中意的还是唐氏。所有人都对蓝氏的投资案趋之若鹜，唯独唐氏和叶氏按兵不动。叶氏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怕引火上身，可是唐氏我就有些不懂了。”蓝羽派人调查过唐氏的背景，唐氏的财力和实力都与前来招标的苏氏实力相当，若要真说起来，苏氏背後还有白氏的支持，选择和苏氏合作可谓百利而无一害。可是蓝羽看中的是唐少宁，而不仅仅只是唐氏那麽简单。
    “蓝总可能是高看我们唐氏了。我想你应该调查过唐氏，我们现在资金全部投资在洛城那块地以及和苏氏莱美商城计划上了。关於蓝氏的投资案唐氏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蓝总的美意，我心领了。”唐少宁的话自然是客气话，资金不足只是一个借口。如果唐少宁有心想插足蓝氏这个投资案，找银行借贷根本不是问题。可是他却没有那麽做。
    “唐少，如果我说蓝氏这个投资案我可以分文不取，让唐少坐享一个其成呢？”蓝羽的条件不是没有**力。
    “蓝总。”唐少宁到底也是在商场打滚好几年的人，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夥子，蓝羽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他还是辨得清的，“我想您今天来找我的主要目的不是投资案吧？”
    “哦？唐少何出此言？”蓝羽俊眉一挑，果然唐少宁是个聪明人。
    “蓝家想将叶氏置於死地，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呢。何况当日在您外甥的葬礼上，清河市几乎人人都知道蓝家要整垮叶氏。”
    “看来唐少似乎很清楚我的目的。”
    “我只是不懂，蓝总您为什麽要找我。”
    “既然唐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蓝氏要整垮叶氏需要一个契机，你应该懂叶氏很提防蓝氏。而我需要一个可以掩护我的人。对於叶氏，蓝氏是势在必得。”
    “所以您觉得唐氏是那个可以掩护您的人？”
    “不。你错了。”蓝羽轻轻一笑，“是你。你是那个可以帮助蓝氏的人。苏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见过他们当家的苏心尘，看起来不像是个混迹於商场的精明的商人。想必他能坐稳苏氏这个位置，也是多亏了背後替他打理一切的白氏。而唐少你不一样，你做事心狠手辣、雷厉风行，这点清河市人人都知道。”
    “蓝总怎麽确定叶氏一定愿意跟我合作呢？”
    “叶明远关心的只有叶氏的利益。至於合作对象，我想只要不是觊觎他们的蓝氏，他应该都是来者不拒。而我为了计划万无一失，自然要选择最为能保证我利益的合作夥伴。”
    “那我恐怕要让蓝总失望了。”唐少宁口气里带著绝然，“我并不打算以任何形式和蓝氏达成这项交易。”
    “为什麽？”多少人想和蓝氏合作，唐少宁居然一口拒绝。
    “我之前说了，唐氏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唐少宁婉转地说道。
    与其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说唐少宁参杂的私信较为多。他不想与蓝家有过多的接触，是生怕有一日叶宁远的身份会被蓝家发现。到时候，也许叶宁远就会被蓝家带走也说不定。没有什麽事是绝对的秘密，唐少宁深刻的了解到这一点。而想要降低泄露这个秘密的几率，就是切断一切与叶宁远有关的人。说他自私也好，残忍也好。他都不能冒著失去叶宁远的危险去得到任何利益。那是对唐少谦都没有过的执著。
    蓝羽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从侧身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他的名片，放在精致的茶几上，“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想法，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我不会改变我的心意。蓝总，我言尽於此。”唐少宁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蓝羽不喜欢强人所难，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商场上受人拒绝。不得不说唐少宁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人。
    蓝羽走向在唐氏门口停下的轿车，坐进车子，蓝瑞便问道，“爸爸，唐少宁答应了吗？”
    “不。”蓝羽轻轻摇摇头道，“他没有答应。”
    “他没有答应？”蓝瑞有些惊讶道，“即使你把这次投资案让他分文不出坐收利润他也不答应？”
    “没错。他不同意跟我们联手针对叶家。”蓝羽若有所思道。
    “唐少宁到底在想什麽？”
    “这个谁知道呢。”蓝羽望著车窗外，低声道，“我们得加快脚步了。这一次的行动，必须把叶家从清河市连根拔起。”
    “唐少宁不合作，对我们的计划很不利。”蓝瑞如实说道，“叶氏对我们很提防，叶明远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早就有所准备了。我们必须寻找到突破口才有可能有机会收购叶氏的股票。”
    “看得出来，唐少宁是铁定心不会跟我们合作。看来，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先回公司。开车吧。”
    【第三十二章】唐少谦的母亲
    “唐少，我刚才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梁雨倩快不行了。”在蓝羽离开後，段玉成便走进唐少宁的办公室。
    “这种事情不用来向我汇报。你处理就可以了。”唐少宁明显对梁雨倩的死活并不关心。
    “疗养院院长说梁雨倩想见二少。”
    “这次她又想干什麽？”唐少宁不悦道。
    “院长说病人很可能撑不过明晚。因为自从生病以来，她就一直拒绝治疗。”段玉成如实回答道。
    “既然想死，就让她死痛快一点。”唐宁的口气里带著不耐烦，“本来让她活著就已经够便宜她了。告诉她不可能。”
    “她说，见不到二少，见到你也可以。说是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
    “她还想见我？”
    “是的。院长是那麽说的。”
    “那个死女人到底又想干什麽。”唐少宁咒骂道。
    “那您去吗？”
    “我现在就去。”唐少宁起身对著段玉成吩咐道，“把今天下午的会议推到明天，晚上派人去接二少，就告诉他我出去办事了。多余的废话不要说。”
    “是的，唐少。”
    唐少宁没有带任何人，独身一人驱车到偏僻的疗养院。自从梁雨倩被送到疗养院之後，他从来没有来见过这个女人。之前唐少谦活著的时候，也一再被他警告如果私自来见这个女人，他就会杀掉她。
    见到梁雨倩的时候，她早已不复往日美豔动人的样子。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邃的痕迹。眼角爬上深深的皱纹，如同一般垂死的病人一样，眼眶深深凹陷，身体骨瘦如柴，耳鬓苍白。明明才年过五十，看起来却像是佝偻蹒跚的老太太。感觉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缓缓睁开双眼，唐少宁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就像她预料到的一样，唐少宁没有将唐少谦带来。
    微微启唇，干裂的唇瓣上伴著血丝，“你来了。”梁雨倩气若游丝的声音不难听出，她已经病入膏肓。
    “听说你想见少谦？”唐少宁拉开床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
    “他来了吗？”
    “你觉得我会带他来吗？好让你再下一次手？”唐少宁的话里极尽嘲讽。
    “唐少宁，你一点都没变。”梁雨倩苍老的脸庞浮上一丝僵硬的笑容。
    “你要见我做什麽？”
    “关於少谦，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唐少宁看著梁雨倩道，“好奇你为什麽要杀少谦吗？”
    梁雨倩嘴角扯开一丝苦笑，“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少谦心存杀意。”
    “这麽说来我该感谢你？”
    “唐少宁，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傻子。”梁雨倩眼前浮现出唐哲宇年轻时候的样貌，“不对。我们都是傻子。都是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梁雨倩笑得很诡异，让唐少宁感到很不舒服，“你笑什麽？”
    “我笑你你父亲是个傻子。唐哲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梁雨倩眼角流下眼泪，“少谦是池寒和我弟弟的孩子。不是我和池寒的。”
    池寒这个名字并不让我陌生。8岁那年我在父亲书房的抽屉里看到过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消瘦，眼眸温润，秀气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手里捧著一本圣经。照片背後写著：我的至爱──池寒。我不知道凡是沈默冷淡的父亲竟然也有这样的深情。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父亲并不爱母亲，两人之间只能算是相敬如宾。母亲因为生下微微之後身体一直不好，没过一年就去世了。母亲去世那一年，少谦被带回唐家，父亲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我说，“他是你弟弟，从今天起他叫唐少谦。”那时候的少谦还很小，他跟我说他从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如今总算见到了他的父亲。父亲很疼少谦，比起我和微微，他更偏爱少谦。因为少谦长得很像那个叫做池寒的男人。因为少谦的关系，梁雨倩也登堂入室成为我的继母，唐家的唐夫人。
    “从唐哲宇要娶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为了唐少谦才娶我的。”
    “可是我还是爱他。我甚至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
    “可是到死，他都爱著池寒。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只有池寒。他连死的时候，嘴里喊著的都是池寒的名字。”
    “不过。他大概没有猜到。池寒爱的人不是他。”
    “相濡以沫？真是太好笑了。”
    “池寒爱著的人是我弟弟。少谦是池寒难产生下的孩子。”
    “你们都是傻子。”
    “我会跟池寒结婚也是因为我弟弟。因为他怀了我弟弟的孩子。我父母是思想守旧的人，即使池寒是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我父母也绝不可能让我弟弟娶他的。所以，为了我弟弟，我跟池寒结婚了。”
    我早就知道少谦不是父亲的孩子。从他第一次进唐家的门，我就知道他不是父亲的孩子。少谦眉宇间没有一丝与父亲相似的地方。长大以後，我以为少谦是池寒和梁雨倩的孩子。我从没有告诉过少谦他不是父亲的孩子。因为在他心里父亲的形象一直都很高大，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少谦认为他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但当时更多的私心，我是怕一旦告诉少谦他不是父亲的孩子之後，他便会更加轻易地想要离开唐家。既然做不成**，把他留在身边当做兄弟也是好的。
    “池寒当初会跟你父亲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生病在院需要庞大的医疗费，他知道唐哲宇一直爱他。他便利用这个契机，和唐哲宇在一起了。跟唐哲宇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间断和我弟弟的联系。这我一直都知道。”
    “後来池寒的父亲还是死了。那你父亲和池寒之间的联系就这麽生生被切断了。”
    “本来池寒就不爱唐哲宇。所以他父亲一死，对池寒来说更多的是解脱。”
    “而你爷爷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迫池寒离开你父亲。这可以说正中了池寒的下怀。顺著你爷爷的意思，池寒离开了你的父亲，和我结了婚。而你父亲也就一直以为是你爷爷当初强迫池寒离开他的。”
    “唐哲宇。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连那个人是不是爱著他，他都不知道。”
    “可怜又可悲。”
    “放著爱著他的人不爱。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傻子，都是傻子。”
    “知道唐少谦为什麽不爱你了吗？”
    “血缘的羁绊是无法消失的。池寒不爱你父亲，唐少谦他也不会爱你。你和你父亲只有痴情这个地方出奇的神似。”
    安静的房间里盘旋著梁雨倩嘀嘀咕咕不断重复的话语：傻子，都是傻子。屋外乌云密布，似乎只要云朵再压低一些，倾盆大雨便会一泻千里。唐少宁神色凛然，没有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