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觉睡到天大亮,谁也起不来看日出。哪怕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海面,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见。
    徐今朝原定周日下午返回市区,但由于前一晚喝了酒,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多住一晚,等到周一早上再回去。
    徐万里和俞雪舟沟通过,他接下来的一周有出差安排,离婚事宜只能推后,这让她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不过,双方好歹也达成共识,决定好聚好散了。
    周六那天从俞家出来,邵裕芳还给徐万里发了很多信息,先是诚恳地跟她道了歉,又说儿子做了错事,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好,还说只认她这个儿媳……越到后面,就越剖心析肝,字里行间都在劝她三思,不要一时冲动急着离婚。徐万里疲于应对家婆,还是徐今朝斟酌着字句,以她的口吻回复的信息。
    他向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徐万里印象中,这个哥哥从小到大都优秀得让她自惭形秽,一些在她看来难如搬山填海的事情,只要到了他手上,总能顺利完成。
    就像初三那年,爸爸决定再婚,准备把对象带回家,后来却被徐今朝说服,一对二婚夫妻去了别的城市另筑新巢。
    大概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徐万里,邵裕芳把小夫妻决定离婚的事告知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徐清晖。
    徐万里从小就不得徐清晖重视,尤其在跟郑安娜离婚之后,徐清晖更是对这个女儿视而不见,直接丢给在乡下的老人抚养。
    小升初那一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徐万里被哥哥接到了市里。印象中,徐清晖一直很忙,很少回家,父女间基本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
    后来他要再婚了,分家产的时候也忽略了她,只留给她老家那套爷爷奶奶建的房子。
    徐万里和俞雪舟结婚的时候,徐清晖倒是大方了一次,直接给她转了两百万作为嫁妆。只是,这嫁妆也是给得有条件的,——徐清晖要她借俞家的势帮扶徐今朝。
    他也没问过徐今朝需不需要。
    周一早上,徐万里在车上昏昏欲睡,冷不防接到徐清晖的来电,一时间真是扔掉手机的心都有了。她接通电话,开了公放,让徐今朝同他说明情况。
    在应付长辈这件事上,她着实已经厌烦到了极点。
    徐今朝并不介意她把事情推给自己,面对电话那头满嘴说教的父亲,他气定神闲地一一反驳了过去。
    什么离婚丢人,夫妻应该互相迁就……都是些听了就会血压飙升的话,也不想想,他说的这些,他自己又做到了吗。
    徐今朝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用手指点了点耳边,示意她戴上耳机听歌。
    周六在便利店买的巧克力派上了用场,徐今朝嘴里含了一块,戴上耳机和眼罩,将自己置于世界之外。
    周一早上堵车,他们七点出发,九点半才回到市区。徐今朝不去上班,请了假要陪她补觉,回家之前还去了一趟医院。
    他是来找熟人咨询做结扎手术的事情的。
    徐万里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进进出出,本来以为他哪里不好,心底正担忧,却听他跟医生谈起结扎的事。一瞬间,她都忘了该作何反应。
    “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徐万里声音有些发涩。
    她对乳胶过敏,所以无法使用安全套来避孕,因此这两天在外过夜,徐今朝都只碰碰她,却不进入主题。她在享受暧昧亲昵的同时,也有些提心吊胆,怕他要求做到最后,也怕自己把持不住……
    医院里处处敞亮光洁,灯光如昼,抬头便见一个个摄像头四处分布,想也知道不会有任何视觉死角。
    徐今朝想亲她额头,最后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们回家。”
    他们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还有日用品,就像许多共同经营家庭的夫妻那样。
    回到家时,徐万里在玄关脱鞋,她的中跟玛丽珍皮鞋差点塞不进徐今朝的鞋架。
    “太矮了,没法放。”徐万里指着后跟被压扁的鞋子向徐今朝抱怨。
    徐今朝低头看了一眼,凑过去亲她的嘴唇,亲完笑道:“下次去超市买个新的吧。”
    徐万里撇了撇嘴:“超市卖的不好看。”
    “去逛逛易家?”徐今朝搂着她的腰往屋子里走,“可能床也要换了,你总是翻来翻去,有时候还压在我身上,我们换张大床……”
    “啪”的一声,一个透明玻璃杯砸到他们脚下,破裂成无数亮晶晶的碎片。
    徐清晖颤抖着手指了指徐今朝,又指了指徐万里,他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孔涨得通红,双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
    “徐今朝!你、你们!”
    徐万里的脸瞬间苍白如雪,两耳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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