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劲不明：“什么？”
    明明是一条控诉她高中时期霸凌的博文，为什么会扯到她在国外留学的几年？
    手机在挎包中，而挎包在阿南的手上，姜祈棠借了宋劲的手机给卢烟打电话，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电话，“宋导。”
    “是我。”姜祈棠直截了当地说：“你让公关多多关注外网情况。”
    “好，你那边没事吧？”卢烟匆匆问。
    姜祈棠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还好，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已。”顿了顿，“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们这次公关时必要情况下你们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卢烟‘嗯’了声，在接到姜祈棠的来电前她就考虑过这件事，经过当事人同意的话，她自然可以放手去处理，“那你别担心太多，我这边可以处理好，你好好——”
    “姐。”公关小组的人打断卢烟的话，她睨了眼正在通话的手机，说：“有人从外网扒了段视频放在微博上，有人自述小棠在国外上学时霸凌她。”
    通话另一端的姜祈棠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还给宋劲，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往江淮舟休息室的方向跑去。
    “就是一环扣一环，有人故意出来引出校园霸凌，再由这个拍视频的人做最终的判定，网友们根本不会去证实有无证据，而是已经有两个人出来称小姜老师校园霸凌，没有人会在乎真相是怎么样的，真相就是他们所看到所听到的那样。”
    姜祈棠走近休息室就听到杨北义愤填膺的声音，她掀开休息室门口的黑色幕帘，他的声音随之止住。
    只剩下江淮舟冷而冽的嗓音，犹如十二月的寒冬。
    他倚着沙发眸光落在鞋尖处，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查到后尽快给我消息。”
    姜祈棠朝他走去，余光忽而瞥到一道熟悉的面孔，视线被阿南手中的平板吸引，“那是什么？”
    她语调里夹杂着些许颤抖，挂断电话的江淮舟起身，屏幕中是个欧美面孔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左右。
    女孩子用英文在口述，底下是中文字幕，显然是有备而来。
    “大家好，我是姜祈棠的同学，时隔10年，我终于能够勇敢地站出来，揭露她丑恶的嘴脸，这个在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女孩，实则是个魔鬼，我们认识的两年半时间中，她和同伴不断地对我进行言语侮辱，甚至是把我拖去厕所打骂。”
    “她掐着我的脖子，旁边的人肆无忌惮地笑着，对我指指点点，她奇怪于外国女孩身体构造是否有所不同，和她的同伴试图扒去我的衣服，她们拖着我去郊外，把我扔在路中间，让我对着车辆高声呼救，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到我。”
    “她就像是魔鬼那般找上我，我那时也不过12岁，她把垃圾倒在我的头上，一脚一脚地踢着我的肚子，甚至把我摁在地上狠狠地踩着我的手腕，我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反抗，直到她离开校园，我才得以苟且偷生。”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够站在镜头前接受着鲜花与掌声，她不配！”
    评论区不堪入目。
    -天呐，看哭了，姜祈棠你个疯子，去死吧！
    -法律制裁不了你，我就不信大众的口诛笔伐能让你逃脱！
    -她已经过分到去扒别人的衣服了，我t/m扒你的衣服看看你的身体构造行不行啊？
    -原地爆炸吧姜祈棠，脱粉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掐别人的脖子啊？不怕不小心把人掐死吗？这不是普通的校园霸凌，是杀人未遂吧？
    -校园霸凌的人可不可以去死？能不能别祸害人间？
    -她粉丝说她是什么来着，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可能就是被家里宠坏了。
    -校园霸凌可不能用一句被宠坏来总结，她就是单纯的坏！
    -我就曾被人校园霸凌过，结果我还粉上了姜祈棠，人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的cp be了，姜祈棠你配不上江淮舟！
    但也有一些粉丝，是始终站在姜祈棠这边的，并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和网友们争吵不休。
    -请问证据呢？有证据证明姜祈棠校园霸凌别人吗？就一张嘴在这里说说说，那我开个直播说你校园霸凌我，是不是大众也会信啊？
    -之前不爆现在爆，姜祈棠是挡谁的道了，你们这么毁她名声？
    -空降热搜的大瓜我不信没有操盘手，这个视频甚至是直接打上中文字幕的，生怕我们听不懂呢。
    -姜祈棠的粉丝为什么还在嘴硬啊？你姐姐就是十足十的坏人，现在还在挺她的人，你们不会也是校园霸凌参与者吧？
    -空口污人清白，这互联网还是你们玩得花。
    -高中同学说的你们不信，现在国外的同学也出来指证你们也不信，是不是非要姜祈棠自己承认校园霸凌别人你们才信啊？
    -不知道这两位被霸凌的女孩子有没有受到心灵的创伤，如果有，那希望这份心灵创伤成千上百倍反噬到姜祈棠身上！
    看到这条评论，姜祈棠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落在身侧的指尖也在颤抖着，她眼眸定定地看着屏幕，好似生怕下一秒平板就会消失一样。
    江淮舟暗觉不对劲，蹙眉喊了她一声。
    姜祈棠就像是没有听到那般，上滑屏幕重看视频，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她眸光死死地盯着屏幕，嗓音紧绷：“how dare you（你怎么敢）？”
    江淮舟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屏幕：“她是谁？”
    “gladys.”姜祈棠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着，却始终瞪大着双眸不让眼泪落下，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how dare you？”
    姜祈棠不懂，为什么霸凌者可以问心无愧地做出声泪俱下地控诉被霸凌者的行为？
    gladys是受害者，那她是什么，被反噬的施暴者？
    阿南看到江淮舟的眼神示意赶紧抢过平板关机，手足无措地看着半蹲下的姜祈棠，思忖须臾，小跑出去给卢烟打电话。
    杨北也赶忙去给宋劲请假，现在的这个情况，不论是姜祈棠还是现场工作人员本身，都不适合拍摄。
    江淮舟随着姜祈棠的动作半蹲在她身前，抓过她颤抖的双手，用了点劲儿：“小棠？”
    姜祈棠被他的力道捏得嘶了声回过神来，闪烁着的眼眸逐渐恢复镇定，良久，她喃喃道：“我想回去，回南岸市。”
    江淮舟颔首，像安抚做噩梦的小孩那般拍着她的背，“我带你回去。”
    姜祈棠紧紧地拽着江淮舟的袖口，好似只有抓得越来越紧，他才不会离开。
    她孤独太久了，好不容易走出来，她害怕，害怕身边的一切又会慢慢消失，整个世界又只剩她一人。
    怀里的人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怕他跑掉那般，江淮舟揉着她的头发，语气很是温柔：“我不会走，会一直在的。”
    姜祈棠抿抿唇，微微伸出手，她想问，能不能抱抱她。
    可还不等她说话，下一秒她就被江淮舟揽入怀中，鼻尖弥漫着熟悉的松木清香，淡淡的冷香缓缓入心，姜祈棠渐渐的安下神。
    杨北直接将商务车开到江淮舟的休息室前，隔绝了片场那边所有的目光。
    宋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休息室门口。
    姜祈棠沉默了些许时刻，说：“我会给我，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劲看她眸中布满了红血丝，还以为她哭过了，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你三天的假期去调理心态。”
    他顿了顿，看向一侧的江淮舟，“你也三天，没处理好也别回来了。”
    航班票务余量所剩无几，只剩余两张，正好够姜祈棠和江淮舟回去。
    去机场的路上，姜祈棠给卢烟发了条消息。
    -姜祈棠：我来解决。
    发完消息后她随意翻了翻聊天界面，姜恺和沈桉二人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除了手机通话，甚至给她打了许多通微信电话。
    在她翻看消息的时候，沈桉的消息再次跳出来。
    -沈桉：这女的胆子倒是不小，妄图以小博大，我杀了她！
    -沈桉：你这俩天别上微博，我去替你厮杀！
    姜祈棠扯了扯嘴角，各大app所推送的消息都与她有关，都不需要上微博，就知晓现在的舆论有多么可怕。
    不过一瞬，微博最新推送热点：《晨醒时分》主演力挺姜祈棠。
    姜祈棠微微愣神，下意识地点开热点跳转微博，里边是微博营销号汇总的4张截图。
    -萧宵：和小棠合作过，她不是这样的人。
    -郁语初：听风就是雨，能不能等当事人回应啊？
    -纪霖希：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姜祈棠霸凌别人，天大的笑话。
    -顾翊：小姜老师人确实很好。
    但与截图不同的是，底下的评论闹翻了天。
    -来了来了，一群人又来力挺谁谁谁了。
    -热1这你就不懂了吧，都是利益共同体，不发声怎么行。
    -校园霸凌都能洗，是没霸凌到你们头上对吧？那把受害者的遭遇给你家孩子你愿不愿意啊？
    -三观毁了，为什么校园霸凌别人的人可以站在台前享受万众瞩目的光芒啊？
    -我就说她有问题，一出来就拉江淮舟炒作，知道怎么最吸引人呀。
    -吃瓜带江淮舟是有毛病吗？瓜不够你吃？
    -江淮舟招你们惹你们了？嗑cp时带他，吃瓜时也带他，瓜不够大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不懂顾翊出来跳什么，别人都是根基稳了随便说几句，他个小爱豆做什么呢？
    -有毛病吧？开始审判其他人了？
    -你们都没有发现重点，江淮舟呢？
    -说实话，江淮舟要是真喜欢这样的人，我就脱粉了。
    -江淮舟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眼瞎，喜欢上这种人。
    -江淮舟跟你说他喜欢了？还是你偷溜进他家趴他床底听他说的？
    -我是江淮舟的粉丝，但是我觉得姜祈棠也不像那种人啊。
    -上面哪里来的反串黑粉，滚出我的视线！
    姜祈棠抿唇滑动屏幕，再往下都是江淮舟的粉丝在喊话，有说要证据的也有说让她离江淮舟远点儿别当个害人精的。
    她侧着眸睨向垂眸发消息的江淮舟，沉默须臾，说：“我想自己回去。”
    江淮舟点着键盘的手停顿了约莫一秒，车子驶入隧道，他冷冽的眸色暗了几分，神色未变：“为什么。”
    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姜祈棠心里微颤，“我不想影响你。”
    江淮舟闻言轻笑了声，他收回目光：“随意你影响，全盘接受。”
    姜祈棠：“可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江淮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他抬手用指节移开姜祈棠额间的碎发，“以后还有我，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姜祈棠闻言心间微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上眼眶，她下意识地移开脸看向车窗外，不想被他看到此刻多愁善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