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已经过了早餐时间,我们有相同的共识,直接进场看展览、捱饿到中午,可以吃一顿豪华奢侈的。
    手里拎他给我买好的鲜奶茶,偶尔咬着吸管,一面听他专业的解说。
    陪着莫以翔先看各大院校的都市设计毕业展,我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过路许多精緻的模型,一味在心中感叹设计者的巧手。
    「让你看他们的理念和构想,模型这东西非本科都会做,只要会计算比例尺都不难。」
    闻言,我扬眉,正要回嘴,驀地被他残忍打断。
    他抽空眨眨眼睛。「啊,忘记你手笨,失敬失敬。」
    眉角抽了抽,这人绝对是有仇必报来着,迟到的事情还记恨着,我理亏,不跟他斗,只是攘了他手肘,哼着起往前走开。
    我自己滚远点,别让他抨击。
    他自然跟了上来,脚步不见快,一会儿时间又回到我身边。我立刻停住步伐,转头恶狠狠警告。
    「要跟着我就别嘴贱我。」
    「行,行,我用爱与关怀。」他手势拉上嘴巴,半举着双手投降。
    见好就收,我收回玩笑凌厉的目光。回头去看因为刚刚赌气错过的几个项目,莫以翔的唇角始终带着清冽美好的浅笑。注目的眼神尽是宠溺。
    我不满了,这是谁包容谁了——我都没怪他幼稚屁孩了。
    完全是——倒打一耙。
    之后,他陪我到隔壁的手绘设计家的展览,在里面人挤人拍了几张照片,选了几张爱不释手的明信片,踏出拥挤而窒息的空间,在敞亮宽阔的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哇哇终于可以吃饭了。」
    「你是只等着吃饭吧。」
    我指指錶的显示,两点十二分。「饿了。」摸着扁下去的肚子。
    不用假装委屈就够委屈了。
    莫以翔无奈摇摇头,推着我懨懨的身子,在身后虚叹一口气。平常我都是会跟他计较的,今天的现在我大肚,反正叹一口气老十岁,老的是他不是我。
    与他聊无目的在街上间晃,明明是不到一个月前的事情,竟然莫名生疏了,怪扭捏的,我挠挠头,感到自己心态的转变很奇怪。
    走进日式餐厅,虽然没有事先订位,过了用餐时间也不用担心没有座位,我们入座服务员指定的位置,但是,瞥见桌角的情人限定。
    我压低声音。「哎、她这是什么意思?情人限定——我一脸黑人问号看清楚了吗?」
    「有什么关係,说不定还会送些特别点心。」
    「呃、你想多了。」
    「反正真的没关係啊,吃个饭而已。」
    难跟他沟通,我点点头,假意地朝他微笑一下。「也是,你说对了,没什么关係,这什么限定的不是重点,很好、我们点餐吧。」
    轻轻双手合十,当作没意义又没营养话题的结束。
    点了一份葱拉麵,小菜与饮料交给他张罗。莫以翔逕自在单子上又画上饺子与温泉蛋,拿了皮夹往柜台走去。
    看着他姿态轻松的回来。「我的多少钱呀?」敲敲桌面。
    「没道理让你付钱。」
    「我吃的呀。」
    「我是你哥。」
    「……是我哥,又不是我爸。」
    他虚晃了明细表,勾了唇角,隐隐有霸道总裁的错觉。
    是的,绝对是错觉。
    「慰劳你大热天出门陪我。」
    「……这理由还可以接受。」
    约莫是能预测我的反应,不出所料,莫以翔抿着唇笑了笑,瘪着嘴,我投过观望神经病的目光,他才摸摸鼻子,执起麦茶的杯子挡住嘴边的愉快。
    等着餐店上桌,莫以翔聊起他入学几天的生活。因为懒得说话,通常是我点着头,偶尔附和一下他的抱怨或兴奋。
    「那群损友一天到晚问有没有要交女朋友,明明一堆人也都还没有对象。」
    「哦,那你是有目标对象的吗?」
    咬着筷子,吞一口葱花,我漫不经心地问起,没有丝毫试探的口吻,风轻云淡。
    他忽然面色僵硬了,我感到惊奇。揉揉眼睛,不是看错。
    来了一点兴致,这是抓弄他的好机会。「你们系上女生多吗?」
    「男女比例三比二。」
    「哦挺平均的,系垒球经是女的吧?」
    「一个系花、一个系花朋友。」
    略有所感,我敲敲他的空碗,鼓舞地笑笑。「可以衝了,任君挑选的女生,完全天时地利人和。」
    语毕,自己没忍住,越发灿烂笑了起来。
    知道没以翔不是因为人际关係或任何球队经理参加系垒的,他从国小的乐乐棒球就打得起劲,成长路上我没少被他灌输一些棒球资讯,明知如此,对于打趣他我一向乐此不疲。
    他羞恼地堆了我的额头,恶狠狠警告。「少多管间事,不准你乱凑对,好好吃你的饭。」
    「是吃麵……」我嘟囔,立刻得到他的眼刀,努力硬了底气。「我这不是在担心哥会孤独终老吗?善解人意你还不领情。」
    「你才好好管你的交友障碍。」
    「切,谁交友障碍了——我现在是有直属学长呵护的,小心点呀你。」
    他不会与允修司有交集,暂时搬出来充当自己的力量。
    莫以翔瞇了瞇眼睛,沉了语气。「直属学长?」
    「对的,难道你们没抽?被放生——」
    「你跟你直属学长很好?」
    「还、还可以。」如果算上与seven的关係的话。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让人转不过脑子,挠挠头,没察觉自己有说错什么。
    「跟男生交往注意一点,大学不比从前乾净安全。」
    被近似长辈的劝戒打脸,我不是小孩子了。
    翻了白眼,我的声音冷了。「莫以翔你脑袋抽什么抽?我是比较不会找话题聊天,不是分不清楚危险安全或该做不该做。」
    他噎了,依旧堵着气接口。「我是担心你。」
    「用不着你这种担心,他虽然冷淡了点,该关心帮助的都没有少给,但是不会有多馀的介入,这样知道拿捏分寸的人有什么好能让人担心的。」
    也许是我第一次如此称讚与维护一个人、一个男生。
    莫以翔明显愣了,张着嘴,不再恣意开口。
    见他如此沉默,我不好再硬着脾气。微微叹一口无声的气。
    「莫以翔……哥,我习惯了你的保护,可是不是没有成长。」
    我以为他的静默会是这个话题的最末,拾起纸巾擦擦嘴唇,举止的时间,落入他似叹息似无奈的话语。
    轻盈,但是我感到巨大力量压了下来。
    「明静溪,你说你成长了。」
    他抬头直直看进我的眼睛里,我同时看见他深眸只承载一个我。我忽然心跳如鼓,耳朵嗡嗡作响。
    他的一字一句传过来,我的脑子却陷入一片空白,不会下指令动作。
    「如果你成长了,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你……」
    莫以翔喜欢……
    「喜欢你……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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