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尹乔茵坐在与他相约的咖啡店里的角落,等待他的到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有电话拨了进来。
    看到显示上许久未见的来电号码,尹乔茵的心情复杂,
    虽没有马上接起电话,但她最后还是接了。
    「在哪?」熟悉的电话声,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让尹乔茵一时之间回不了话。
    「看到你了。」电话戛然断讯,尹乔茵往门口方向看,看见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人走近自己。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摘下自己的帽子和眼镜露出他的样貌。
    「新婚过得愉快吗?」柳时澈用轻浮的语气问。
    尹乔茵搞不懂他的逻辑和想法,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见她,并且还能用这种愉悦的口气询问她这种话。
    「时澈先生,觉得会过得愉快吗?」她的声音颤抖。
    柳时澈还是不失微笑,「我觉得应该不会,毕竟婚礼结束不到两天就来见我,可见一定心很急。」
    「闵致皓不知道吧?」他又问。
    「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尹乔茵的眉间锁紧,「我今天会约你出来,没有别的。只是想要跟你解释婚礼那天你说的那些话……」
    「闵希爱?」柳时澈的笑容消失,语气也变得严肃,「是想要来跟我说,我的话是错的。闵希爱是闵致皓的孩子,并不是我的吗?」
    「没错。」尹乔茵眼神坚定,她告诉自己不管怎样都要演好,才能继续把事实遮蔽下去,「希爱是我跟闵致皓的孩子,并不是你的……所以请你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柳时澈就把一张纸从口袋拿出,他把纸摊开,送到尹乔茵的面前。
    「这是dna鑑定书,你应该不会看不懂上面的那些字吧?」柳时澈的表情仍始终如一,「dna鑑定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简单,只要找到希爱读的幼稚园,从她一些生活用品上获取毛发就能去做鑑定。」
    尹乔茵没有料到柳时澈会做到这地步,她合不拢嘴地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为甚么……要把这种重要的事情藏匿起来?」柳时澈皱着眉问,「就这么害怕让我知道闵希爱的存在吗?就这么害怕让我知道……我跟你有个女儿吗?」
    「希爱不是我跟你的女儿!」尹乔茵大吼,眼泪潸然落下,「她是我跟闵致皓的孩子……不是你跟我的。」
    「尹乔茵!」柳时澈也反吼回去,「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我装作无知吗?」
    「前不久的我,还可以祝福你跟闵致皓。但现在知道真相的我,没有办法这么做!」他说,「要我看着自己的女儿叫别人爸爸,这我没办法!」
    「所以……你现在是想表达甚么?」尹乔茵反问他。
    「我要我的女人,还有女儿回来我的身边。就算要用抢的,我也在所不惜。」
    「就算你的肚子里面有闵致皓的孩子,也无妨。既然闵致皓可以做到爱别的孩子,那我也一定可以做到,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尹乔茵。」
    尹乔茵不语,她望着他,眼神充满悲伤。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甚么用呢?时澈。」
    「三年前,你狠心地把我拋下,连同我肚子里的孩子,拋弃我。完成了你的復仇,我也成全了。」她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动摇,「那为何三年后又要出现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地说爱我呢?」
    「三年前当我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时,我真的很想死,非常想死……」尹乔茵紧抱着自己的腹部,「被你拋弃,被你告知所有事情真相的我……真的活不下去。即使知道肚子里有另一个生命,也还是没有办法振作起来。」
    她的泪止不住,「但是致皓他……却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他,只有他一人。是他的爱,让我重新回了过来,让我没有把希爱给拋下。所以希爱的父亲还有我的丈夫我的爱人,也只会是闵致皓,不会有任何人。」
    柳时澈的心,此刻如撕裂般地疼痛。
    尹乔茵哭泣的脸庞,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回忆起那天,他拋弃她的画面。
    自己到底做了甚么,自己到底是有多残忍。
    「我在这边……求你……不要出现在希爱的面前。拜託了。」语毕,尹乔茵便离开咖啡店,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她走出咖啡店,准备走向自己的车子时,有人从后抓住她。
    她回头,看见气喘吁吁,眼眶噙着泪的柳时澈。
    此时的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曝光,只在乎,尹乔茵一个人。
    他拉着她走进暗巷,把她压在墙上。
    「放开我,柳时澈。」尹乔茵想要挣脱他,却发现彼此力气实在差距太大。
    「对不起。」他低声说,强忍住的泪水掉落,他把头靠在尹乔茵的肩膀上。
    「这三年我都在后悔,后悔那一天……放开了你,伤害了你。对不起……」
    尹乔茵停止挣扎,静静地听柳时澈的话。
    「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但其实错了,我一直被自己欺骗着,被自己的復仇心给欺骗。」
    「我并不恨你,而是爱你。至今仍是,所以对不起,乔茵。」
    「你离开后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脑子里满满是过去和你相处,相爱的回忆。我真的不知道为甚么,为甚么我会变成这样……要是如果能重来,我多希望可以回到那一天,和你相遇的第一天……」
    柳时澈抬起头,迎视同样哭泣的尹乔茵,他伸出手擦拭她的泪水。
    「要是如果我……能早点学会放下仇恨的话,现在的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要是如果我能早点看到你的悲伤,我也不会这么后悔……」
    「要是如果……我们能重新来过,以普通人的身分相遇的话,我就不会爱的这么累……」
    语毕他的唇凑近尹乔茵的,然后轻轻地碰上她,轻轻的。
    只有一秒,两人的唇碰上就只有一秒。
    「……这世界上没有要是如果,就不会有这么多令人后悔的事情。」尹乔茵缓缓地开口,同样伸出手帮柳时澈擦乾眼泪。
    「你不能爱我,你只能讨厌我。这样我才会感觉到活着,时澈。」她说,「你家人的死,并不是我爸,而是我。那天要是如果不是我的生日的话,我爸就不会这么急着回来,就不会酒驾,就不会撞到你的家人……」
    「要是如果这四个字,能不存在这世界上,我们两个或许根本就不会交集在一起。」她轻柔地推开他,「我不会要你忘记我,但我希望你不要爱我,爱我是痛苦的。」
    「就像我爱你一样的痛苦。」她低下头,不想迎视他的双眼,「所以我们两个就到这里为止,回到当初你对我的那份感情,回到当时你恨我恨之入骨的时候,好不好?这样我们才不会这么痛苦,才不会活得这么悲伤……」
    「希爱的事情,就不要提起。」她说,「希爱……是我跟闵致皓的孩子,请你这样欺骗自己。再见。」语毕她转身离去,摀着自己满是泪痕的狼狈面容,独留柳时澈一人站在暗巷。
    尹乔茵的话,再次判了柳时澈的爱情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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