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荣玖锦的确也饿了，这才刚刚喝了一口汤，富儿就已经过来了。
    “姑娘姑爷，侯爷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发脾气。”富儿脸色有些发白，她也有些害怕，侯爷劈头盖脸的骂了富儿一顿，富儿也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荣玖锦一眼就看出富儿有些不对劲。
    “既然如此，夫君，我们快些去看看吧？”荣玖锦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又硬生生的被旁边的人抓住了手腕。
    “不急，吃完这餐饭。”陆清郎面不改色的又给荣玖锦一碗鸡汤。
    “富儿去喝杯热茶。”荣玖锦也挥了挥手叫富儿平一平心情。
    富儿都被吓成这样也能知道那公爹发了多大的脾气。这餐饭吃的何其漫长，陆清郎比往日吃的更慢。
    慢悠悠的吃完了，天也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了，走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又传来了清脆的摔茶杯的声音。
    “那个逆子什么时候过来？自然叫他老子等那么久！”
    侯爷额头上的青筋隐约爆出，一双眼睛格外的犀利，仿佛就在竹通院杀人一样。
    “公子马上就来，侯爷别着急。”松子倒是镇定自若的应付着侯爷。
    “急什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想要送你那个小妾上公堂？”陆清郎率先一步跨了进去荣玖锦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送什么公堂？”侯爷瞪大了双眼，荣玖锦收回了目光，侯爷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现在就是在装傻。
    “公爹有所不知，婆母那么多年来缠绵病榻，一切都是因为柳小娘那么多年来在伯母的药里面加了一味白莲子的药……”
    “白莲子生性极寒，若是长期饮食，会伤了女子的根基，柳小娘歹毒的心思，还请公爹明鉴。”
    荣玖锦略微抬手，这才压上来了那下药的丫鬟，柳小娘主仆二人也被带了上来。
    柳小娘浑身狼狈她此刻看到了侯爷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狠狠的抓住了侯爷的衣摆。
    “侯爷一切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一切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啊！妾好冤枉！”
    柳小娘嚎啕大哭，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全都滴落到了地上，那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冤了你？这丫鬟是你身边的王妈妈亲生的女儿是不是？”
    陆清郎率先开口，松子也在此刻抬起来了那个丫鬟的脸，那丫鬟脸上也都是泪，她支支吾吾的冲着柳小娘身边的王妈妈叫娘。
    “这是王妈妈的女儿亲自写下来的认罪书。”荣玖锦又拿出来的东西最下面就是那丫鬟按的手印。
    王妈妈同样泪如雨下。
    “侯爷！真的不是我做的呀！肯定是王妈妈母女二人做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柳小娘手指捏紧了猴爷的衣服袖子。
    “清郎，你也听见了，是柳小娘识人不清，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所为，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陆方弃声音柔了几分，从小到大，陆清郎从未得过陆方弃一个笑脸。
    如今好不容易态度软了下来。居然是想让陆清郎放过这个要杀他母亲仇人的柳小娘。
    “父亲倘若这点事情都理不清楚，入朝为官多年，只怕都是空架子。”
    男人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他声音轻飘飘的。
    陆方弃额角拼命的跳了跳。
    “放肆！我是你爹！”
    第48章 定论
    一片静谧，荣玖锦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也在此刻默默不吭声了。
    一切自然都要等到陆清郎拿决定的，毕竟被下毒的是陆清郎亲生母亲，她是嫁过来的儿媳，而且陆清郎也是当家做主的人，她也只能等陆清郎开口说如何。
    “害死亲生母亲的父亲？侯爷真觉得我需要这样的爹吗？”
    男人容貌俊美，他脸上同侯爷有几分神似，说起话来那冷漠的劲儿，荣玖锦都站在了角落里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我是你的父亲，这是血缘，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一天是这个侯府当家做主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小子在我面前充老大！”
    侯爷破口大骂，一个男人给自己名门正娶的妻子一分体面都没有。
    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嫁吗？倘若婆母听到了今日这一番话是否会后悔当日的决定？倘若回到之前，她是否还愿意嫁来侯爷？
    陆清郎脸上无甚变化。
    “眼下供词在手，无论什么证据，我这里都是有的，我不用问你什么想法，大可送去官府，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陆侯爷脸面还要不要了。”
    男人一边说着，他又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甚至也没忘记旁边的荣玖锦。
    荣玖锦手指有些冰凉，陆清郎倒了一杯热茶，她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侯爷站在眼前。
    荣玖锦自然也不敢坐，她还是有些分寸的，到底是做人儿媳的，她虽然跟陆清郎一个鼻孔出气，但是也不好不给侯爷面子的。
    陆清郎反而就不顾及这些东西了。
    “你敢！”侯爷发了更大的火，他狠狠的踩了一下地板。
    “公子，真的是冤枉的，这都是我身边的王妈妈他们母女俩做的，我一切都是不晓得的呀，一个人又不知道在这里为难侯爷的！”
    柳小娘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要被风给吹走了，那模样，当真是可怜极了。
    “如今，你既然不想送去官府，我还给你一个选择。”陆清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接忽略了柳小娘那一番话。
    谁也不是傻子。
    王妈妈母女俩就算一心都是为着柳小娘才出此下策可是十年如一日，若是没有人吩咐，她们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
    更何况十年之前这个小丫鬟才有几岁？漏洞百出的借口也只有陆方弃这种被猪油蒙了心的人才相信。
    也不算被猪油蒙了心。有些人一颗心就是偏的，即便你想着法子去纠正，他也是不会改变分毫的，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还有什么选择？”陆方弃松了一口气。
    “那就是王妈妈母女二人发卖出去，柳小娘杖五十，我在外面置办一个宅院从此分家。”
    陆方弃说的极快，甚至没有给陆方弃一个反应的机会，他就已经起身直接拉着荣玖锦要离开了。
    “分家？这怎么能行！你小娘她身体孱弱又怎么能打五十大板？你这不就是要她的命！”
    陆方弃着急的险些一口气就要背了过去，分家，如今父母都健在，就要分家，倘若传了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那就送官府！只有这两个选择，父亲好好考虑考虑，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这个时辰告诉我你的答案，否则那丫鬟的状纸就会送到府衙！”
    “还有，父亲也别想从我这里带走人，我院子里的护卫个个都身手了得，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走的，父亲即便是带走了……我也要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陆方弃如今年纪大了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是唯一在乎的就是晚节。
    陆清郎倘若这么闹了一场他岂不就是晚节不保了？
    “你这样闹对你有什么好处！”陆方弃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柳小娘又被院子里的护卫硬生生给拖下去了。
    回到院子里头，外面吵闹的声音似乎才隔得远了，荣玖锦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
    陆清郎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我瞧着你刚刚好像没吃多少，不如，再叫厨房做一些好菜过来？”
    男人方才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是对父亲失望过多少次，才能有今日的从容。
    陆清郎也是个可怜的人。
    “好，似乎是有点饿了。”荣玖锦刚才一直心不在焉自然也就没吃多少，这个时候自然也就饿了。
    荣玖锦吃晚饭的功夫陆清郎就去洗漱了，旁边的富儿立刻抓紧机会说话了。
    “奴婢瞧着咱们出去住也是好的，这柳小娘还有生的那几个孩子通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咱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富儿觉得自家姑娘搬出去住了自然为人也就更舒坦了许多。
    “话虽如此，可那柳小娘终究不是我的婆母，她所有的指手画脚，我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倘若搬了出去，只怕是人言可畏，朝堂之上御史台……不知道背后还要如何编排夫君不忠不孝……倘若被扣上了这么一顶帽子，对于以后的官途是极其不利的，只是如今夫君还在气头上……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荣玖锦这话的确说的没错，如今朝堂之上重文轻武，朝堂之上也多是言官，陆清郎如今在朝堂之上风头正盛，她也是听说了的。
    哪怕陛下立储之事，陆清郎也参与其中，陆清郎那么年轻，陛下如此看重，如今又进了翰林院……那地方可是个专门出宰相之人的地方。
    这其中的重视，荣玖锦一个下来不管朝政的人也是能够看的清楚明白的。
    “那可怎么办呀姑娘！”富儿原本也是没想到这一层的。
    “晚些再说吧。”荣玖锦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倘若身份一换，她兴许还不能做的如同陆清郎如今那么明晰。
    吃过饭后，荣玖锦又在院子里面乘了一会凉，陆清郎书房的灯亮着，荣玖锦自然也就不敢过去打扰。
    陆清郎如今正得圣上青睐手中的事并不会少。
    夜里洗漱了后，荣玖锦这才躺在了床上，月亮高挂，陆清郎迟迟没回来，荣玖锦当时叫来了几次富儿，富儿也只说书房还没忙完。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
    荣玖锦才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
    “怎么了？一晚上叫富儿偷偷去书房外头看了七八回了。”陆清郎眼角含着笑似乎还带着几分疲倦。
    忽然不知怎么的。荣玖锦突然就有些心疼陆清郎了。
    他做孩童的时候想必什么都是放在心里的，他如今靠着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却还是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闹翻，他身上不关是自己……还有婆母的担子……甚至更有她的带来的担子。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陆清郎的肩膀上头。荣玖锦也忍不住的想倘若陆清郎能有一个身份好一些的岳丈帮忙，兴许也不会像今日一样操劳了。
    “我觉得咱们分出去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妥当……此话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别人眼中的捕风捉影，只是为了你的前程，如今你正得圣意，有心之人倘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那你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岂不是统统都白费了？”
    荣玖锦伸手捏住了陆清郎宽大的衣服袖子，她凑的近了好多，也能看得到陆清郎眼下的疲倦。
    只是今日公爹就过来要给个答复了，否则，她也不愿意说这件事情白白耽误了陆清郎休息。
    他躺了下来这才侧身拉住了荣玖锦的手腕随意的放在了身侧。
    “你不必多虑，他也不会同意分府的，倘若我不这么说，他又怎么愿意让侯府分成两半，他们家一半，我们家一半，这样一来，我们也能过得舒心许多。”
    这才是陆清郎真正的打算。倘若说要分府侯爷肯定是不同意的，如果退后一步，在众人面前侯府还是安安分分的一家人。
    可其实府中早已经隔了起来各过各的，最起码面子上好看。
    “那既然如此，就好，你快休息吧，眼底下都有乌青了。”荣玖锦松了一口气，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就已经呼吸均匀了，她手还被陆清郎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