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是一位明光如玉、仙子临凡一般的人物，端坐于马上，一言不发，便让所过之处的天街两段都安静了下来。
    蜀山首席，姜月白。
    她后面便是脊背挺得笔直的徐子阳，玉剑峰大师兄目光坚毅，容颜俊朗。
    在楚梁横空出世之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与姜月白并称为蜀山双璧，也是有一些拥趸的。此刻跨马游街，也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徐子阳身后是个不大眼熟的寸头小子。
    咦？
    怎么没了？
    看着这一支队伍，围观群众们心里都升起了同样的疑惑。
    我神鞭少侠呢？
    若是原本的楚梁只是在一部分禹都百姓心里有分量，经历过百门争霸一战成名后，现在的他俨然是诸仙门顶流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很多人都是为了看他而来。
    当即就有人喊道：“神鞭少侠呢！”
    “神鞭少侠！神鞭少侠！”
    “……”
    听着周遭的呼声，皇城上的众人也面露疑惑。按道理这七天时间，参与皇城之战的诸仙门弟子都会在加紧修炼的同时，小心保护自己的安全，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很少会出现临赛缺席的情况。
    等蜀山的队伍进入回廊城，也有宫人登上城来，“陛下，十家仙门队伍到齐，皇城之战是否可以开始？”
    城墙上，被皇族与朝臣簇拥着的御座上，皇帝问道：“御弟还没到？可是有什么意外？”
    “陛下，行宫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此时劳力士凑到近前，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顿悟……”皇帝微微蹙眉。
    这虽然是天大好事，可不知要多久，楚梁应该是赶不上皇城之战了。这一届仙门大会，他大概是要到此为止。
    就在他要宣布皇城之战开始时，就见蜀山的看台那面窜出一位高挑美艳、霸气外露的女子，高声道：“且慢！”
    皇帝无奈地看着帝女凤，大庭广众他倒是没有喊二姑，只是问道：“何事？”
    “我徒弟还没到，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帝女凤双手笼在袖子里，大喇喇地问道。
    皇帝还没说话，那边蓬莱的阵营中倒是站起一人。
    此人古铜面色、面庞冷硬，身材魁梧，肌肉撑得一身赤色道袍鼓鼓囊囊，正是蓬莱的赤牛道人。
    进入皇城之战后，各家前来观礼的人都多了不少，蓬莱这面也多了两排高层。
    赤牛道人先前与蜀山争斩妖六宝，就是被楚梁阴了一手。本想着虽然没买到宝物，起码让蜀山大出血，也算是有不小的影响。谁知楚梁后续经营红棉峰，让蜀山一跃成为修仙界新贵，财富直追饕餮城去了，上次拍卖宝物那点钱，估计也早就没有影响了。
    此刻看见因为楚梁缺席，蜀山还想拖延时间开始皇城之战，赤牛道人顿时坐不住了。
    他跳出来高声道：“皇城之战的时辰是早定好的，既然有人没到，那就算他弃权，岂可因为一人而拖延全部仙门的时间？”
    “怎么？”帝女凤瞥了他一眼，随口道：“赶着去给你爹娘上坟吗？”
    “你……”赤牛道人一瞪眼，“出言不逊，蜀山人都是这般无礼吗？”
    “只有我自己这样，你可不要牵连到整个蜀山。”帝女凤淡淡说道：“你长得跟牛粪化形似的，也不是整个蓬莱的人都丑吧？”
    “哇呀呀！”赤牛道人被她气得脸色通红，吼道：“你这泼妇……”
    “泼妇怎么了？你不是泼妇生的吗？”帝女凤白了他一眼，摇头道：“话没说几句脸先憋通红，你别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不行就回头改个道号，看你脑袋大、脖子粗，不像赤牛像野猪。”
    “我……”赤牛道人撸胳膊、挽袖子。
    “我什么？”帝女凤抢先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自己长得太丑，想要给在座的诸位跪下道个歉说声我对不起啊，告诉你，晚了！你给这个人间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就算想自裁谢罪也得找个乌漆嘛黑没人的地方，否则万一吓到小朋友下了地府还要减你本就扣无可扣的功德。”
    “你……”赤牛道人指着帝女凤。
    “你什么？”帝女凤道：“是不是想说我怎么骂你骂得这么过分，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吗？因为假话不会伤人，真话才是刀子，你被我说到心坎儿里去了才会生气。”
    “她……”赤牛道人看着众人，手一颤一颤的抖。
    “她什么？这么大人了还想找大家伙儿给你评评理啊？江湖事、江湖了，是不是男人啊？”帝女凤继续道：“多说无益，我申请现在就多加一个表演赛环节，就咱们两个打一场，好不好啊！”
    “啊——”赤牛道人被她说得马上就要冒出烟来了。
    这时，旁边一只手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人一身黑衣、形容瘦削，正是玄鹿道人，他神情淡定地按住赤牛道人，道：“不要浪费时间。”
    玄鹿道人站出来，不看帝女凤，而是直接看向皇帝与监国令，“皇城之战的时辰早已定好，如今已经耽误很久了。九天十地在此，没理由因为一家迟到而让大家共同等待吧？难道因为是陛下的御弟，就有如此特权？”
    听他如此说，皇帝面色沉凝，但也只好开口道：“既然蜀山楚梁迟迟不到，那本届皇城之战……”
    正当此时，突然见一道剑芒极速划破天际，宛若流星坠地一般降临到回廊城中。
    伴随着流星的坠落，还有一声拉长的叫喊。
    “我来也——”
    第068章 那一剑的风情
    嘭。
    回廊城外，诸仙门弟子已经列好了队。楚梁的落地引来了周围众人侧目，看着烟尘散去时露出的身影，一众仙门弟子纷纷蹙眉。
    出个场而已，有没有必要搞这么炫酷？
    蜀山的人自然都是高兴的，姜月白回望过来，与队尾的楚梁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出了满满的自信。
    此刻的楚梁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眼中的神光凌厉无比。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奇妙的顿悟。
    在镜天八卦中，他原本是与吞吞一起来到了一个九日同天的神异地界，看到了那仙山顶上的道观，以及道观之中斩天的道士。道士那一剑斩落镇妖塔，之后将他震晕过去。
    可在晕倒以后，楚梁却好像进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那道士挥剑斩天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浮现，好似有丝丝缕缕的道韵环绕在他的身周，楚梁感受着那些道韵，突然明白了所谓“斩虚”的意义。
    在无尽剑宗，有许多前代剑修留下的剑痕。仅仅是一道剑气斩过的痕迹，其中的道韵也能千万年不散，让后辈弟子参悟。
    更何况是亲眼见到了那等强者的斩天一剑。
    那道傲然凌空的身影，带着穷尽太古洪荒的淡漠……任你神鬼妖魔，皆为虚妄，我自一剑斩之！
    这就是“斩虚”。
    与生死之间领悟到的一丝“决云”道韵不同，他这次顿悟的是完整的斩虚大道。如果他现在是第六境巅峰，那很可能直接凭着这斩虚大道进入问道境！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那一剑在他梦中反复了成千上万遍，等到他领悟了完整的大道时，这才缓缓醒来。直到此刻楚梁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陷入了一场顿悟。
    一睁眼，看见的就是王玄龄焦急的老脸。
    “如何？”王玄龄问道。
    “成了。”楚梁答道。
    “第五境问道，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王玄龄激动道：“你来日只需选择一条上佳的大道，登临第八境不是妄想。”
    千百年间诸仙门不知有多少天骄之辈，可第八境却只有寥寥几人，无非是因为天关难过。即使前两关时表现再好，可一旦到达第六境巅峰，需要的便是另一种能力了。
    与其说需要的是“悟性”，不如说是需要虚无缥缈的“契机”或是“气运”。而楚梁这种平地都能顿悟的，说是没有大气运傍身，谁也不会信。
    “皇城之战开始了吗？”楚梁又问道。
    “按理说时辰已到，但我们若快些赶去，说不定还有希望。”王玄龄遥遥望着皇城的方向，沉吟道：“你师尊就在皇城上，依她胡搅蛮缠的性格，应该不会让皇城之战那么顺利开始。”
    “好！”楚梁颔首。
    王玄龄当即祭起飞剑，抓着楚梁凌空飞起。
    老头儿一生秉持庄重，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全力御剑飞行了，尤其是在城池之上众目睽睽。可是为了送楚梁一程，也顾不得许多。
    咻——
    流星自帝丘山上起，到皇城上空止，瞬息便至。
    皇城上方御剑本是严禁，但此刻也无人在意了。老头儿将楚梁砸到回廊城中，自己又转向去兜了一圈，然后才施施然飞落到蜀山的阵营后方，佯装无事发生。
    一直到帝女凤走回阵中，朝王玄龄点了点头：“你这老头儿，倒是难得干了件人事儿。”
    虽然是夸奖，但听着总那么不大对味。不过从帝女凤嘴里吐出来象牙，已经殊为不易了。
    王玄龄只是回以一声：“咳。”
    ……
    “诸仙门弟子依次进入回廊城中，选择自己要进入的城门！”
    皇城中的侍卫主持着下方的比试，令诸仙门弟子依次进入回廊城的高大城墙之中。在瓮城后方，是四个不同的方向，各有十座城门。
    一般诸仙门弟子内部都会商量好，四人各选一个方向，这样起码前两轮不会遇到。
    一个个进去之后，选择一方城门，那方城门就会被打上标记，后来弟子便不能再选择。
    楚梁按照先前商量好的，选择了北面的一座城门。
    轰嘭。
    硕大城门重重关上。
    四周的高墙都铭刻有繁复的阵法，能隔绝一切探查，所以他们得不到外界一点信息。此间突然变得寂静无比，只有高墙上划出的一方天空和面前的这一道宽大长廊。
    直到外面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斗法开始！”
    此刻诸仙门弟子才准许行动。
    楚梁丝毫不耽搁，径直向前飞掠，倏忽间来到长廊中段，见到了自己的对手。
    是一位头戴斗笠的背剑少年，看上去神情淡漠，同样急匆匆赶来这里，看来和自己一样是想要速战速决。
    “剑宗弟子？”楚梁掣剑的同时，口中问道：“你是哪一位？”
    他不是认不出来人，参与皇城之战的诸仙门弟子就那么几位，不管熟不熟肯定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