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最为和缓的南海，不知究竟缘何如此。
    王玄龄看着那边妖氛滔天的深海，当即道：“我去里面看看。”
    “王首座！”神戒禅师阻拦道：“海中妖气浓郁，不知有什么存在，当下不宜涉险！”
    “我也知道那边危险……”王玄龄道：“但我徒弟在里面。”
    “我与首座师叔同去！”楚梁上前道。
    “大师兄在里面，我也去！”林北道。
    “你还是留下接应吧。”楚梁道：“海域凶险，你去了还得分出一只手保护你。你不去，就等于我多了一只手。”
    林北眨眨眼，原来手足兄弟是这个意思嘛？
    神戒禅师看着王玄龄坚定的目光，顿了顿，没有多说，而是将那剑匣捧出来。
    因为蜀山还没有付钱，按道理斩妖剑是不能先给他们的。但是神戒禅师直接将其递给王玄龄，“一切小心。”
    “多谢。”王玄龄取出斩妖剑，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谢，转身就劈波斩浪而去。所过之处但有海妖，根本不用照面，溢散的剑气就足够斩杀。
    楚梁紧随其后，天风呼啸裹挟己身，居然没有落后太多。
    二人转瞬之间便已远离海岸，深入到茫茫海域中央。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深了。蒙蒙夜空，不见星月。
    这时，耳畔开始回荡起幽幽的歌声。
    “星光洒在血海面，月儿照着骨船艄～”
    “行路的人莫睁眼，神母娘娘把你瞧～”
    第042章 我还有
    浩瀚翻覆的海面上，这幽远而缥缈的歌声，却又无比清晰，传进耳中直叫人毛骨悚然。
    但老王是不惯这些臭毛病的，当即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藏头露尾！”
    斩妖剑是楚梁花钱拍下的，可现在由王玄龄提着，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原因很简单，最强的兵器自然要在最强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王玄龄身为蜀山诸峰首座，南征北战上百年，除了帝女凤外没有人敢朝他龇牙，靠的自然不会是面子。
    就见他仗起斩妖剑，凌空一斩，霎时间风云翻涌，漫天妖氛轰然破碎，一道浩荡剑气直奔那歌声传来的方向。将那海雾天风一并斩碎，转眼开辟了百里晴空。
    隐约可见那面一方礁石，上面似乎有一位引吭高歌的倩影，但二人无暇多看一眼。
    因为就在这歌声停止的刹那，正前方的烟雾蒙蒙的海面上，悬起了两颗通红的光团，像是一对硕大的灯笼，亦或坠落的星辰。
    随着这两团红光的逐渐靠近，显露出光芒之后的些许模样，那是一面鳞甲斑斑的城墙，好像是一座高耸的城池？
    不……
    楚梁的神识延展开来，终于看清了来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颗无比巨大的头颅！朝他们行进过来的，是一条头颅圆润的巨鲸，只是鲸身覆盖鳞甲，看上去狰狞可怖。
    而在巨鲸的身上，隐约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手中执一杆硕大的黑幡，大幡挥动，便有数条墨色龙魂招展，引动大海呼啸前行。
    “那是瀚海云龙幡！”王玄龄登时认出，“难怪能引得南海异动！”
    此宝大名楚梁自然听过，现今是万宝录中排名第九十四的法器。之所以排名不高，是因为战力不强，但是其拥有翻江倒海的大威能。
    此刻大规模的海啸，便是此幡威力的证明。
    但此宝应该一直在海王宗手中珍藏，怎会落在这不知是何身份的海妖一派手中？
    正思忖间，那人已然挥舞大幡，远远朝两人扇动一下。
    轰隆隆——
    天海相连，一瀑巨浪顷刻包裹住两人。王玄龄斩妖剑一切，轻而易举便将水幕斩破。
    “我去诛杀此贼！”王玄龄看见坏人压不住火，当即就要手持神剑上前。
    但楚梁眼尖，一眼瞥见了海浪中的一道细小金光，隐约带着一丝龙息，正朝二人移动过来。
    凭借着龙息感应，楚梁察觉到它的目标就是自己二人。
    他便抬手将其摄到掌心，原来是一条灵动的金色泥鳅，王玄龄见了，顿时说道：“这是子阳的灵宠，最擅长在水中寻人气息。”
    “哦？”楚梁目光一亮，“那徐师兄留下它，莫非是要给我们引路？”
    说着，他抬手将那金色泥鳅抛出，果然它又化作一道金光朝远方遁去。
    王玄龄看了一眼那边的巨鲸，哼一声：“子阳重要，且先饶他一命。”
    时间紧迫，两人紧随那金光遁入海中，一路沉下海底，不敢落下半分。行得片刻，突然看见前方一个硕大旋涡，在那里极速旋转，内里深邃阴暗、不可视物，神识也无法窥探半分。
    金泥鳅咻的钻入其中，看来徐子阳也是钻进了这里。只是在进去之前，将这条金泥鳅放出来领路。
    嘭嘭！
    二人毫不犹豫随后进入，只觉耳畔轰隆一声，身躯像是穿过了一层秘境壁垒，而后重重落在地上。
    楚梁很快恢复过来，看着眼前景象，略有惊奇：“这里是……”
    王玄龄重重说道：“归墟！”
    ……
    此刻二人所在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暗大地，面前满是连片的破败城墙与建筑，虽然没有堆积什么灰尘，但是看那损毁的程度，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好像轻轻用手一碰，就会有半边墙化作飞灰。
    而神识向前探查过去，这建筑群好似无边无际，好像是一座广袤的城池，就算当下九州最大的禹都城也无法与其相比。
    “传说中的归墟入口在南海极深处，此时却在这里打开，难道这番动乱都是归墟教徒所为？”王玄龄一边仗剑前行，一边喃喃自语。
    “归墟神教？”多亏前阵子拿到那卷南海神母像，楚梁才对此有些了解。
    “我对这些人了解也不太多，可要在南海掀起这么大风浪，可能也只有他们能做到了。”
    王玄龄与楚梁飞掠向前，再次寻找到那金色泥鳅。离开了水，它的嗅觉好像没有那么灵敏了，行动也没那么灵活。但依旧一路前进，飞了许久，才停下身形。
    前方出现了一座诡异的建筑。
    那是一座三层阁楼，之所以说它诡异，是因为附近都是上古遗留的断壁残垣，可这座雕楼却精致完整，甚至有点气派。
    金色泥鳅远远对着那座阁楼，转了几圈，却不敢上前，似乎是其中隐含着什么危险。
    王玄龄与楚梁便先将身形隐于断壁之后，偷眼观瞧那边。阁楼门户紧闭，神识也无法穿透，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不知子阳是否被关在里面，若是寻不到门户，那我就提剑杀将进去。”王玄龄观察几圈，之后说道。
    “首座师叔稍安勿躁，再看看。”楚梁则耐心劝道：“若徐师兄真落在敌人手中，谨防打草惊蛇啊。”
    二人正在此处观望，忽见半空飘过一团黑云，便立刻收敛气息、隐匿身形，仔细看过去。
    就见那黑云落地之后，化作一行四五人的样子，个个身着黑衣，当先一个中年人，神情冰冷没有半分表情，目中闪烁着隐隐的邪异神光。
    楚梁看见此人，顿觉几分眼熟。
    那人上前扣响阁楼大门，笃笃笃。
    几声响之后，大门吱呀呀打开，走出两只妖物来。一只是通体红色衣甲，顶着一颗狰狞大头，两颗眼珠极为硕大；另一只形貌似人，却没有双手，双臂处是一对大螯。
    原来是一虾一蟹两只精怪，打开门便怪腔怪调地问了一句，“来者何人？”
    那黑衣人没有多说，而是抬手亮出一幅画卷，哗啦啦打开。
    两只精怪见了，顿时扑倒在地，口中称颂：“拜见神母娘娘。”
    一阵叩拜之后，这才躬身而起，道：“是元掌教吧？海师大人恭候多时了。”
    说着，将一行人引了进去。
    王玄龄看着那边的景象，蹙眉道：“那些人像是魔修，这次的事情还和他们有关系？”
    “那人是西海魔门首领，元戮仙。”楚梁道。
    当日他在镜天八卦中时，曾经见过元戮仙的真容，与那中年人相貌一模一样。只是眼前这个人依旧不像是有第八境修为的强者，应该又是一具分身。
    魔门中人，行事更加刁钻谨慎，轻易不太会本体现身。除非是有极强依仗，像是冥王宗主那般，自信没人能留住自己。
    否则就会像紫金侯那样，见面分一半。
    想了想，楚梁又道：“首座师叔，我有办法能让咱们两个混进去。”
    “什么办法？”王玄龄急切问道。
    对于楚梁，蜀山人自然是绝对信任，凡事只要他说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
    楚梁取出一身敛息黑袍，又掏出玄阴子那块冥王钧令，“你扮成魔门前任宗主玄阴子，他此前应该也与归墟神教有些联系，我从他那里得到过同样的一幅画。而他本人已经失踪了数十年，现身应该也没有谁认得出。”
    对于帝女凤和楚梁曾经斩杀了玄阴子这件事，王玄龄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楚梁提醒过师尊，这件事不要对外张扬。
    但杀人不装逼，犹如锦衣夜行。
    干掉冥王宗前任宗主这种大事，不告诉别人是可以的，不告诉王玄龄断然不行。
    那天帝女凤特地找上玉剑峰，问王玄龄如果她杀了冥王宗主可不可以把诸峰首座的位子让给她，王玄龄只当她又说疯话，没好气地说可以。
    然后帝女凤就拿出了这一番战绩。
    王玄龄后来跟她争论了好一会儿杀前宗主算不算的事情，帝女凤则理直气壮，杀前宗主的战功和现宗主不一样吗？你和前妻的孩子难道和现任的不一样吗？
    后来争辩好一阵子之后，她打死玄阴子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可是关于王玄龄有一个前妻还有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不是他亲生的……这桩绯闻倒是在蜀山上流传的很广。
    王玄龄穿好黑袍，带好令牌，又看向楚梁：“你将这装扮给了我，那你呢？”
    “没事。”就见楚梁轻车熟路地又拿出一套衣服和另一块紫金侯的令牌，微笑道：“我还有。”
    第043章 不对吧？
    王玄龄与楚梁穿戴齐整，便上前再度扣响阁楼大门。
    笃笃笃。
    片刻之后，那虾兵蟹将又打开大门，问道：“来者何人？”
    楚梁二话不说，直接展开那幅画卷。方才元戮仙就是凭借南海神母像，顺利进入阁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