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好火符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保护宋医修的家人。
    宋教授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救出他们, 几乎是不可能的。之前程雪突然失踪，穆芸就开始亲自监管, 每天都通过摄像头监控着宋教授的亲属。
    笔尖停顿许久，宋教授最终在纸上潦草写下“不要管”。
    如果不把这些实验彻底的暴露在阳光下, 那么这一切都还是会继续，还会有数不清的无辜都被自愿投入到实验中。
    丁灵查过江城的天气，她很顺利的找到了宋医修家人所在的郊区别墅。
    接连好几天都下雨，郊区雨雾迷蒙。
    雾最大的时候，丁灵打开窗户，让雨雾漫进窗去。
    他们其实都不是宋教授的直系亲属，但穆芸每天都会让小孩子跟宋教授视频。
    “奶奶，我想你了。”那个孩子每天都被要求重复这句话，“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这里很多玩具，有很多电视节目可以看，但妈妈每天都在偷偷哭。
    这个孩子还是出生的时候，宋教授抱过一次，太远的亲戚，根本没想到会连累到她们母子俩。
    浓雾让整间房间看起来都白茫茫一片，等浓雾变淡，一大一小依旧躺在床上。
    她们按时起床，按时作息，穆芸收到的唯一情报是母子俩一天都不怎么吃东西。
    明夜月圆，时间越近，叶一青的情绪就越来越不稳定。
    穆芸接到电话：“把人给看好了，只要确定人还在，饿了自然会吃东西的。”说完她把电话挂了，端着汤送进卧室。
    叶夫人去国外旅行，走之前“儿子”给她安排了体检，抽足了她的血。
    明天启动阵法时要用。
    “一青，你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汤吧。”
    叶一青坐在那里，透过落地窗户看着外面的雨，脸上的神色难得柔和。他转过身看向穆芸时，有一瞬间似乎在奇怪穆芸怎么会站在他的房间里。
    只有一瞬，跟着他微微摇头，再睁开眼又是叶一青了。
    穆芸心头发紧，最近这种时刻越来越多，她能清楚的分辨出哪一刻是叶一青，哪一刻是叶一白。
    叶一白在争夺他身体的使用权，这具身体异常抗拒她，甚至在她靠近的时候，还会故意避开。
    叶夫人走之前，透露几个老朋友家的女儿想见一见叶一白。
    “你跟你哥哥可不一样，你的事你爷爷之前都是打算好的。”只是后来病重，反而把这么重要的事延迟了。
    但这没关系，老爷子没办的事，她来办。
    “叶一白”没有拒绝。
    这跟穆芸最初设想的不一样，哪怕换了个身体，他们也应该在一起，而不是让她眼睁睁看着爱人再娶别人。
    叶一青顶着弟弟的脸，不耐烦道：“不然呢？你名义上是我大哥的妻子。”
    穆芸瞪着他：“你究竟是……”是叶一青，还是叶一白？
    叶一青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
    少年人身高虽然足够了，但身体还太纤薄，他伸手搂住她的时候，穆芸再次感受到叶一白身体对她的抗拒。
    叶一青用叶一白的声音说：“那些都是假的，只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
    穆芸把这一切异常都归为叶一青的魂魄还不稳定，只要宋教授的计算公式正确，只要法阵起效，一切都会照原来说好的那样发展。
    月圆这天，早早就通知了研究所里大部分的研究员，因设备维护放假一天，还给这些研究员们提供了温泉酒店的疗养一日游。
    研究员们平时工作都很辛苦，虽然最近这半年仪器设备频频维护，但也没人有异议，全都坐上大巴去城外山上疗养去了。
    整个园区只有几栋楼内还零星亮着灯火。
    平安把蔬菜运货车开到研究所不远处的小路上，这附近的所有小路全都布满了监控，车子外面贴着符咒，才躲过了摄影头追踪。
    丁灵看了莫妮卡一眼。
    莫妮卡拍拍胸膛，它办事，主人绝对放心！
    它去网吧给特别调查科发了一封邮件。
    本来还有池帅这个线人，但现在池帅变成小孩了，电梯杆上通缉他的告示单都已经褪色了，人还在逍遥法外。
    没办法通过池帅示警，丁灵想到了靳远，她希望这个队长真跟池帅虹姐说的那样铁面无私。
    至于电话，是打给记者的。
    丁灵想起她数次遇上的采访车，她灵根还没长好的时候，在荒郊野外回不来，就是蹭的采访车才顺利回城的。
    后来又擦肩而过遇到过几次，那辆车不是在采访的路上，就是在挖掘新闻的路上。
    丁灵回忆车上印着的电话号码，让莫妮卡报了个大料给她们。
    记者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恶作剧，对面发出来的不是人声是电子音，张口就是爆炸性的大新闻。
    这要是真的，那真是惊天丑闻！
    莫妮卡当然没说以魂换魂这种事，它只告诉记者第九研究所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它还发了一份图文视频资料过去。
    跟给特别调查科的那份一模一样。
    记者再回打电话发现是个公共电话，但所有的爆料她都录下来了。他们打开视频，许久之后，整个团队该吐的都吐干净了，其中一个问：“这是咱们能追的新闻吗？”
    举手表决，五个人里四个人投了赞成票。
    宋教授给的意见是闹大，能闹大就闹多大。
    于是莫妮卡又点开了直播间，给探秘博主们投稿了一份。
    现在时间还没到，车子停在研究所附近幽暗的小路上，坐在车里仿佛千军万马正奔赴而来。
    在研究所里的宋教授和舒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她们也不知道这事究竟能不能成功，今天一整天宋教授都在为顶楼法阵忙碌。
    月亮刚升起的时候，顶楼实验室的顶棚缓缓打开，整个暴露在月光之下。
    叶氏花大坐钱收购来的秘境灵石，被灌入了玄铁打造的法阵符文内，随着灵石注入，法阵光芒越来越耀眼。
    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研究所的顶楼上亮着什么古怪灯牌。
    丁灵早一步离开货车，对莫妮卡比了一下手势，只要听见爆炸声，就冲进园区去。
    莫妮卡压了压帽沿，这四周已经全是各种施了符法的车子，其中有辆车上飞出一个航拍器，还没能飞入研究所园区范围内，就因为灵力网的灵压掉下来摔的粉碎。
    靳远带着所有队员来的时候，感觉这里处处都是人，预告里说今天夜里会有大事发生。
    他抬头看向那道灼目的紫色光芒：“是真的。”
    江心月一直沉默跟随，她突然问：“队长，之前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那封邮件是发到公共邮箱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看过视频资料，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别墅起火事件里那个红衣女人。
    研究所把人提走，又很快报了死亡。她没有死，她还在研究所里。
    靳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用仪器测过路面和草丛，全是车全是人，这地方就跟热锅里下饺子似的，几乎快没有空地了。
    “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管爆料的人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以前我们所有的案件都是不配合拍摄。”靳远开口，“今天的命令是，大家把脸遮着点。”
    几乎是在起火爆炸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往研究所里冲去。
    靳远小队很默契的落后一步，他们没有搜查许可，但他们可以阻止不法份子冲击研究所，并且进入园区捉拿逃逸的不法分子。
    丁灵算准时机点起火符，火符一张连着一张很快就顺着整个电路燃烧起来。
    园区所有门都适时打开，每个冲进来要拍第一现场的人，都能看见一条灵力带引导着他们往里走。
    其中一个直播说：“这怎么还有路径引导呢？”
    爆裂声传到楼顶的时候，“叶一白”人躺在法阵中，身上连着各项仪器。
    法阵才刚运转了一半，正在注入生母鲜血和灵力的紧要关头。
    舒娅抢过装有叶夫人鲜血的水晶瓶，她知道水晶瓶有防摔符，一瓶瓶拧开倒掉瓶里的鲜血，来不及倒的那些被她抛到楼下。
    穆芸守在叶一青身前，眼睁睁看着舒娅倒掉了叶夫人的血，她手上符咒飞针甩出去，还没扎到舒娅，就被宋教授挡住了。
    宋教授常年医疗支援，翻山越岭，她的动作比舒娅还敏捷得多，将连接叶一白心脏的电仪电子调高。
    随手扔出几道符咒，拉住舒娅想往下跑。
    出路被叶一青的保镖们拦住了，他们抓住了舒娅，但没抓住宋教授，就在穆芸用舒娅威胁宋教授时。
    丁灵轻悄悄落在叶一青的法阵外。
    叶一青亦或是叶一白，像被电击的鱼那样，在法阵中央不断抽搐。
    属于叶一白的那部分神识正在努力将叶一青挤出体外去，左手撕扯着右手，肢体因为无法承载两个灵魂而扭曲着。
    丁灵看着阵中的叶一青和叶一白，胸中魂火再次簇动不休。
    她握着剑来，本来是想给他一剑，算作了断的。
    这一剑，是该给他的了断。
    法阵被剑尖劈裂，电线烧得火花四溅，紫光变化作红光，满台火星。
    穆芸扑过去想救人，被电线卷击，滚到高台边。
    记者和主播们被引到了地下二三层，消防队的警察局的全都赶了过来，靳远小队分出一半人去地下，一半人去楼上。
    靳远和江心月几人没爬楼梯，沿着外墙上了楼顶。
    此时顶楼除了几个蜷缩在一块发抖的研究员之外，只有被击晕过去的穆芸，被打翻在地的保镖，还有躺在法阵中的叶一白。
    靳远与江心月对视一眼，这不在视频预告的范围内。
    有回过神来的研究员想要破坏掉数据，被老马一下制服了：“这是什么实验？”
    没有人说话。
    消防员打开水龙，贴上水符灭火，火势很快被控制住。
    靳远迈入法阵，检查叶一白的死活，他刚去试探脉搏，就被叶一白反扣住了手腕。
    靳远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像什么东西想侵入他的身体，靳远接连甩出几张破秽符，又把一张除魔破秽化清符贴在叶一白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