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他担心自己被拘留太久，身上有味儿，就特意喷了香水，又梳了头发才去。
    他的手机又还给他了，上面有明沁的电话号码，上车之后他便拨打明沁的电话。
    才响了一声，就被摁断了。
    厉南程忽然不敢将车子开出去。
    以前他联系明沁，对方都是秒接，哪怕是信息，都是秒回。
    既然是她动用关系把他救出来，那她肯定知道他今天出来，但是，她没有主动出现……
    是对他已经失望至极了吧？
    厉南程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发冷，身上却出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嘀嘀。
    手机响了，是微信，他连忙打开。
    明沁：【我和爸妈在吃饭，他们不许中途接电话。吃完回复你。】
    厉南程心脏狂跳，身上的汗水更多，但不像刚才那么觉得冷了。
    明沁还愿意回复他，还愿意……
    可是，就算愿意回复他，他又能给明沁什么呢？
    他是有案底的人，出身也不好，现在也不再在厉氏集团担任任何职位，他不再有工资，明天怎么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嘀嘀。
    他以为是明沁回复消息了，点开一看，是聂南。
    【我给你卡里转了五十万，你先用着，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厉南程心里有点苦涩：【谢谢。】
    他从七点钟，等到八点钟，又到九点钟，十点钟，依旧没得到明沁的任何回复。
    期间他一直待在车里，有时候等不及了，想开车出去浪费浪费时间，又怕她忽然联系，他在路上，无法立即回复。
    也许，她说“吃完就回复”只是拒绝的委婉说法。
    厉南程苦涩地笑了笑，编辑一段文字，却又舍不得发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半分钟后，明沁：【明天我要出国，你来机场送我吧，早上九点钟。】
    出国！
    那就是离开！
    那就是分离！
    厉南程脑子一热，把电话打了出去，对方挂断，再打，关机。
    看来，他想见明沁，只能等明天早上九点钟。
    超大的机场，窗明几净，层高很高很高，走在其中，厉南程只觉得所有的明澈照出自己的肮脏污秽。
    早上八点钟，他已经在机场等着。
    厉南程：【我在咖啡馆等你。】
    八点三十分，明沁回复：【我来了。】
    五分钟之后，明沁出现在他的面前，穿着白色的t恤，泛白的牛仔裤，很瘦，双腿笔直修长，头发扎起来，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她只背着一个双肩包，上面还挂着皮卡丘。
    厉南程站起来看向她，她也看他一眼就别开目光，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但是在她面前是一杯奶茶，她喜欢喝奶茶，不喜欢喝咖啡。
    “这次出国，什么时候回来？”来的路上，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见到人了，厉南程却只问出这么一句。
    也明明才两个月没见，却觉得隔了上万年。
    第275章 你认错吗？
    明沁嘬了一口奶茶，甜的，甜得有些苦涩。
    “说不好，我爸妈希望我在国外多学习一点，希望学成归来，可以养活自己。”
    这是明沁嘴上说的。
    但真实情况呢？
    真实情况是，当初她求着父母帮助厉南程，父母死活不肯，是她以绝食，以眼泪，威胁了父母。
    父母拿她没办法，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可以听你的，动用一切关系，让厉南程不用坐牢。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厉南程出来的第二天，你就得出国，不再和厉南程见面。直到你和他都分别结婚。”
    当时厉家对厉南程出具谅解书，已经仁至义尽。
    明沁就知道，除了她爸妈，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厉南程了。
    无路可走，她答应了。
    父母让她出国，无非是让她断了和厉南程的念想。
    所谓“学成归来”，就是在她断了对厉南程的感情时，可以回国。
    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对厉南程说的。
    “哦，你爸妈他们……为你深谋远虑。”厉南程说道。
    明沁捧着奶茶，一时间无话，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厉南程喝了一口咖啡，没加糖，很苦。
    “你为我奔走的事情，聂南告诉我了，谢谢你。”终于，厉南程看着她的眼睛，由衷地说道。
    明沁抿唇微笑：“那你认错吗？以后改吗？”
    厉南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动了动。
    他切下四根手指之后，警察将他带走之时，带上了他四根手指，医生把手指给他接回去了。
    现在长出了新肉，很痒，也还有明显的断截的印痕，不像原来那么灵活，但是用起来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来得很汹涌，他的眼眶里瞬间就溢满了泪水，他说：“明沁，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放手就可以得到幸福。”
    他低着头，捂着嘴，涕泗横流，单薄的身体在抽动。
    很悲痛，很后悔。
    因为他的执迷不悟，他错过了眼前的女孩。
    明沁也咬着唇，跟着哭，泪如雨下。
    厉南程再也控制不住，上前，将她抱住。
    抱着一起哭。
    “我认错，以后，我改。”厉南程哽咽着说道。
    “好。改了就可以得到幸福。”明沁哭着说道。
    她不想走了，怎么办？
    可是她留下来，爸爸妈妈一辈子都不会接受厉南程，她已经伤过爸妈一次，不想再伤他们第二次。
    “厉南程，你要记得我。”
    “我记你一辈子。”
    厉南程把明沁抱得更紧，明沁进一步窝进他的怀里。
    ——“沁沁！”
    明沁妈妈来了，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不悦地皱起眉头。
    厉南程立即松手，明沁马上从他怀里逃出，擦眼泪，擦脸。
    厉南程站起来，说：“阿姨，对不起，我很感谢明沁对我所做的一切，所以，在她离开之前，来为她送别。”
    “那就好。你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后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家沁沁也有她的如意郎君了。”明沁妈妈冷冷地说道。
    明沁妈妈身边，站着明沁爸爸，而在二老身边，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相英俊斯文。
    “沁沁，以后出国了，要听席烨的话，为了你，他特意回国来接你。”明沁妈妈说着，把明沁拉起来，让她站到席烨身边。
    席烨对她笑笑，顺势拉住她的手，明沁想挣脱出来，却不能够。
    厉南程看到这个画面，还有什么不懂的？
    明沁的父母不仅要送她出国，还给她找了如意郎君，挺好的，眼前的男人从气质和长相上，和明沁都很般配。
    明沁还在皱着眉头，伤心地看着厉南程。
    厉南程却对她笑了笑：“明沁，你的男朋友看起来很好，我祝你幸福。”
    如果不能祝他们幸福，那就只祝她一个人幸福。
    “你祝我幸福？”明沁受伤不已，咬着唇，泪如雨下。
    “沁沁，走了，马上要登机了。”明沁妈妈拉着她走了。
    明沁一直回头，脸上全是泪水。
    厉南程想追上去，可是双脚有如千斤重。
    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总是做梦，梦见明沁满脸是泪的样子，问他：“为什么要祝我幸福？”
    厉南程再次从梦中惊醒，他抬手摸自己的脸，全是泪水，一个月了，明沁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他也浑浑噩噩一个月了。
    天还没亮，但他起来，去洗澡换衣服刮胡子，出门。
    本想去买束花，但最后他买了两个盆栽，一个放到明沁外婆的坟前，一个放到自己妈妈的坟前。
    他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