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节

    荀跞回想到和李然的这一番谈话,他后来其实也确实是想要竭力促成此事的。毕竟事关他们荀氏一族的利益,但奈何鲁侯稠最终还是受人利用,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不过,他们其实也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
    没错,正是范鞅。
    而荀跞如今即便是有心相帮,但他最多也只能做到“不坏事”。如果要他直接和范鞅对着干,他毕竟还是没这胆量的。
    更何况此事之后,对于范鞅的下一步行动,所有人也都能料想得到。
    他一定会大肆渲染“是鲁侯自己不愿意回国,这也怨不得季孙意如”种种之类的言辞。
    届时,晋国朝堂之上,恐怕也无人敢再提此事。而晋侯最终又到底会如何抉择,这也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既然是鲁侯自己不争气,那晋侯他又哪里还敢再提及此事?更何况还有范鞅在,他就算想再搞事情,恐怕也是没可能的了。
    荀跞决定还是先行回都城复命。而李然等人也护送鲁侯稠回了郓邑,鲁侯稠心情低落到极点,一路之上皆是沉默不语。
    对于此次归国失败,对鲁侯稠的打击确实很大。但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他自己,他若不是听信了旁人之言,还妄想着晋国一定会替他“主持公道”,清算季孙意如。他如今或许已经在归国的路上了。
    李然也不忍再责备于他,而且此时再责备他,也已经毫无意义。
    而孔丘向来都是替鲁侯稠“隐恶”的,自然也不会选择在此时谏言。
    不过,子家羁却顾不得这些:
    “哎……君上未免也太沉不住气!若是能明辨一二,又何至于此啊?!”
    鲁侯稠闻言,依旧是缄默不语。
    子家羁见状又道:
    “哎……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但君上的这个心性,真的需要好生改一改才是。当年冒然和季氏动手,这次又如此的妄动,当真是不该呀!”
    鲁侯稠听罢,一时羞愧之色是溢于言表。他强忍着悲愤,并是低声道:
    “寡人……知错……”
    看到鲁侯稠如此,子家羁只又哀自叹气一口,也不好再多言,一行人就此是赶回了郓邑。
    ……
    而就在他们回到郓邑不久,季氏家宰阳虎,也是兵贵神速,在离开了镜晋国后,便立刻赶回了驻扎在郓邑附近的季氏大营,并是二话不说,直接发号施令,是将郓邑给三面合围。
    亏得孟孙何忌是此前就选择了率领孟氏的军队撤离,故而阳虎如今却还不敢是直接来攻。
    要说,孟孙何忌为何会选择撤兵?
    这还真是多亏了孔丘所留下的那一封信札。
    话说,就在李然和孔子去了晋国之后没多久,孟孙何忌便亦是率领了孟氏的军队在郓邑附近驻扎下来。
    而孙武便是将孔丘的信札奉上。而那之后,孟孙何忌便是决定直接撤军,不在这里干耗着。阳虎想要阻拦,但是他毕竟只是季氏的家宰,又如何能阻拦得了孟氏的宗主?
    尽管孟孙何忌对于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当年阳虎挟持着他登上城墙,并当面砍下郈恶的脑袋,那时候孟孙何忌年纪尚小,也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不过,现在的孟孙何忌已经成年,自不会再被一个家宰所恫吓住。所以他毅然决定撤军,阳虎也对此是无可奈何。
    而此时,也正巧又得了季孙意如的命令,暂停攻打郓邑,并要求阳虎前去乾侯与他汇合,故而阳虎也就此顾不上此事。只得是先将季氏大军给安顿下来过后,便赶去了乾侯。
    但如今,阳虎既是去而复返,并派兵围了郓邑之后,眼看郓邑已成孤悬之势。
    毕竟,郓邑内的守备兵力实在太过于空虚。尽管,在李然和孔丘离开之后,孙武也是招得一定数量的民众加入行伍之中,但就算是加上原有的齐国兵力,也还是不足万人。
    而阳虎这边,原本和孟孙何忌一共是带来了三万之众,即便孟孙何忌是带着自己的一万本族人马离开了,但季氏这边也好歹还有两万之众!对郓邑可谓是志在必得。
    郓邑本就是一个小城,如今齐侯不管,晋侯不问。而阳虎也是制定了车轮战的策略,且将郓邑围住,并时不时派人从各处侵扰,其用意就是让郓邑的守军自乱阵脚,甚至是逼迫齐国的驻军就此弃城而走。
    他知道守军主力乃是齐国的兵马,他们一旦撤离,那么郓邑也几乎就将成为一座空城。
    再加之阳虎打仗也确是颇有章法,其用兵虚中有实,实中带虚,竟是让孙武一时也不堪其扰。
    而祭乐,在得知鲁侯稠归国不成之后,知道鲁侯稠心情低落,便是留在他身边劝慰。
    鲁侯稠的心情才算是稍稍安稳一些,李然和祭乐见面,自也是一番缠绵不提。
    只不过,说来也只不过一月未见,李然却觉得她的身子仿佛是更为的虚弱。而他心中的担忧,亦是更甚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末世的拯救之法
    李然与祭乐不过一月未见,但见其脸色愈发惨白。只觉祭乐的身子是愈发的虚弱,李然心中不由是一阵不安。
    但在祭乐面前,他依旧是强颜欢笑,祭乐得知阿稠归国无望,自也是极为失落。同时,对于季孙意如的恨意也是更甚。
    “此贼实是太可恨!那……阿稠回国的事难道就真的毫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李然则是从旁劝解道:
    “乐儿,季孙老贼如今和他那爷爷是越来越像了,表面装无辜,于背地里使诈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不过,想来天无绝人之路,只需得静待些时日,总有可为之机!而如今阳虎攻打郓邑甚急,想来齐国公孙大夫那边也不一定会坐视不理。”
    祭乐听得这话,稍稍安定一些。
    “若是当真如此,那应是还有机会?”
    其实,李然对此也没有太多信心。要知道晋国方面,经过鲁侯稠这么一闹腾,即便是荀跞回去好话说尽,即便再有赵鞅于其中斡旋,范鞅也肯定会借题发挥,让晋侯午对这件事也最终会彻底丧失信心。
    而齐国方面,虽然没有公开说明,但是其意思也很显然,同样已经是放弃了鲁侯稠。
    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便是只留得那么一丝的希望,李然也不想让祭乐太过忧心。于是,李然又很是肯定的与她点了点头。
    “乐儿放心便是。你先歇息吧,我还要去看看孙武。”
    祭乐轻轻“嗯”了一声,李然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祭乐也回吻他的下巴,两人这才分开。
    不过李然出得屋门,却并没有去找孙武,而是先找到了秦医医和。
    此时,医和正在炼制丹药,满院都是药味。且其身边瓶瓶罐罐的也是极多,而瓦罐也已是烧得滋滋作响,很显然已是熬制了许久。
    医和甚至连李然进来都没有察觉,一直低头忙碌着,时而翻看身边的书简,李然等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
    “医和先生,是否打扰了?”
    医和回过神来,见到李然,停下手头上的事,站起来行礼道:
    “哦!原来是少主光临,医和见过少主!”
    李然急忙还礼。
    “打扰了。”
    两人席地而坐,医和见李然眉头紧皱,也知道他心中所担心之事,便开口道:
    “夫人自鲁侯前往乾侯之后,一直在忧虑中度过,甚至于深夜时分不得入眠。哎……夫人如此伤神,实在不妙啊。在下今日正在炼制一种药丸,叫做丹栀丸,是由牡丹皮、栀子、柴胡、白芍、当归、茯苓等草药,再配合姜汁炼制而成,具舒肝解郁、健脾安神之效用,希望能让夫人能够安然入眠才好。”
    李然这时又起身凑上前去,看了一眼摊于地上的那一堆堆药材。却是颇感疑惑的问道:
    “先生,李然不才,却也少时学过一些医书。也识得这几味药材,这不过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药材,既非大滋大补,亦非骏药猛攻之药。而内人之疾,既是顽疾,若只得这些药物医之,是否会略显不足呢?”
    医和听得李然此问,却亦是起身一个作揖,并是笑着回道:
    “呵呵,早闻少主才学广博,纵览群书。不曾想,竟对医术也颇有了解。真不愧是老阁主之后啊。”
    待他先是拍了个彩虹马屁过后,却随后又是正色言道:
    “少主既精通治国安邦之道,敢问少主,若天下无道,民生凋敝,那么应该大兴普惠济民之法?还是应该大兴刑政辟民之法呢?”
    李然听得此问,不由是深思了一阵,随后又是踱步言道:
    “普惠济民,虽是善政,然则其弊有三。其一,乃是天下凋敝,则惠从何出?若无惠可普,又何来济民?其二,既是天下凋敝,那必是恶人当其道,纵是有济民之资,只怕也下不及庶黎。其三,纵是得以济民,然则庶民亦是必有争心,久而久之,必是有患呐。”
    “再言这刑辟之法,恐怕……亦非正途啊。虽是有利民之初心,然则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恐为天下倾覆之祸。正所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这刑辟之法,虽是利民,但亦要有度,若是太过,只怕最终依旧是黎庶之难。”
    医和闻言,亦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少主果然是远见卓识,对于这天下的兴衰之理,是洞若观火。”
    “其实,这医治病患,与医治天下之理,皆是相通的。若遇体虚重疾之人,或是补益太过,则体虚而不受其补,反助寇邪以害命。或是骏药猛攻,则体虚不能承受,亦必遭其反噬。”
    “世人行医,皆以医道而行。却殊不知医道亦为天道。兴衰之理,存亡之机皆是遵天理而行的,又岂是医道所能逆转的?今之医者,不识天道,而妄以凭区区医术而行逆天之为,岂非害人之大谬?”
    李然闻言,不由是如醍醐灌顶一般,又是诚恳问道:
    “先生医术超绝,绝非世间凡医可比。还请先生赐教,究竟何为治乱之法?”
    只见医和又是独自坐了下来,并是往火堆中又添得一些柴火,并是淡然一边言道:
    “呵呵,若以天道观之,倒也无他,唯‘无为’而已。既是民生凋敝,便只予民休养生息,并诱之以小利即可。正所谓‘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以在下愚见,此即为拯救季世之法了。”(季世:末世)
    李然听罢,又是为之一怔。
    很显然,医和这是借此谈天说地的方法来暗示祭乐的状况。
    而让李然所惊的,倒也并非是医和的这一番高谈阔论,而是惊的医和对于祭乐身体状况的评估。
    显然,如果是依照医和的这一番给药方略,岂不是说明祭乐的疾病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李然本欲再追问确定一番,话到嘴边,却又顿觉是毫无必要。
    只因医和其实已将此理说透,他若再问得一遍,未免是会有聒噪之嫌。
    于是,李然只躬身向医和是行了个大礼,并是感激言道:
    “今日听得先生高论,实乃有幸。且是有劳先生费尽心力替内人诊治,然实是感激不尽。”
    医和苦笑摇头。
    “呵呵,少主又何必如此客气,少夫人的病其实是有些棘手。在下也只恨自己是才疏学浅,能做的实是太少……”
    “先生医术冠绝天下,先生若是都觉棘手,别人只怕更是束手无策。”
    “哎……在下也唯有尽力而为吧。”
    李然忧心忡忡的从医和处离开,其实还不单单只担心祭乐的病情,似乎鲁侯稠的病也是有愈发严重的苗头。
    尤其是自从他回了郓邑之后,他自知闯下大祸,一时更是心结难解。
    上次医和便说鲁侯稠其实就是心结致病,若心结得解,病情自愈。但是如今旧结未解,更添新症,情况恐怕亦是大为不妙。
    ……
    随后,李然便是找到了孙武,而孙武正在和公孙青身着甲胄亲自巡视,见到李然,这才一起回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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