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节

    “国君既对此事情况不明,且又素来与赵氏交好,君上又如何会妄下结论?”
    “荀大夫既是在绛城主持大局,更应该向国君禀明原委,让国君了解实情啊?”
    “更何况……倘若赵氏因此而分心,不能够专心应付此难,一旦进而落败……那梁大人替代中行氏之事也就恐怕……”
    荀跞听到此处,不禁是撇了梁婴父一眼,并随后笑道:
    “梁婴父的资历只怕也还远远不够,恐难以胜任……”
    魏侈朝韩不信使了个眼色,韩不信倒也心领神会:
    “梁大人在荀氏多年,为晋国也是颇有功劳的,只要荀氏不反对,到时候我们韩氏、魏氏乃至于赵氏,也自当支持!”
    梁婴父闻言,顿是心动不已,亦是望向了荀跞。
    荀跞见状,却又是笑道:
    “呵呵,若是如此……那也要看他究竟运数几何了!”
    韩不信毕竟是个武人的性格,立刻是心直口快道:
    “既如此,那么荀大夫是否可以在君上面前替赵氏美言几句?”
    荀跞闻言,不由是假声叹了口气,并口是心非的回道:
    “梁婴父虽是跟随本卿多年,但本卿也并不希望他因为我晋国的灾难而受此脾益。赵鞅本就一直忠于君事,况且本卿也是由他保举的。本卿本应在君上面前尽可能替其多多回护才是!”
    “只不过……此事颇为难办。本卿……也唯有是尽力而为了!”
    荀跞这么说,其实根本就是在搬弄是非。
    晋侯午之前的言辞,分明就已经是偏向赵鞅的。荀跞深知,其实他只需要随便说上那么几句,就能够让晋侯午下定决心。
    韩不信和魏侈既已表明了态度,并且在得了荀跞的这一番“承诺”之后,也便一齐是与其别过,并离开了荀府。
    然后,他们却又是直接去找到了范皋夷。
    范皋夷自从上次被赵鞅找去谈话之后,也是一直在那提心吊胆,就生怕是被范吉射知晓了此事。
    而如今中行寅和范吉射为了尽快解决赵鞅,都已经各自回到封邑,并是召集大军前往了晋阳。
    范吉射一离开绛城,这便是让范皋夷觉得自己的机会也许是真的来了!
    但是,胆小怕事的他却又让他依旧不敢在那轻举妄动。
    韩不信和魏侈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装模作样的行着躬身大礼,并是说道:
    “二位大夫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何事相商?”
    魏侈似笑非笑的说道:
    “恭喜范大夫,贺喜范大夫!大夫即将位列六卿,光宗耀祖啦!待来日,大夫即将是要与我二人平起平坐,便无需再行得如此大礼啦!”
    范皋夷惶恐道:
    “在下岂敢?可当真是折煞了在下!”
    韩不信则是将范皋夷扶起。
    “范吉射眼下被驱赶在即,这正是大夫的大好机会啊!”
    范皋夷本来已经起来,这时候又跪了下去:
    “韩大夫,魏大夫,在下至今未有寸功,又岂敢劳烦二位大人替在下操劳?”
    韩不信却是笑道:
    “呵呵,大夫实在客气了,只要大夫日后能够不似那范氏大宗一般专横跋扈。与我们进退一致,小心操持范家的基业,那我二人之心愿便已足矣!”
    范皋夷说道:
    “在下如此出身,幸得三位大人赏识。在下自当跟从韩大夫和魏大夫一起,即便是身死,也无所憾!”
    魏侈和韩不信见状,不由亦是相视一笑,并是与范皋夷一起,开始着手该怎么对付还在绛城的范府了……
    ……
    在中行寅和范吉射在四路大军汇合之后,围攻晋阳。
    他们先是几番试探的攻城,却发现晋阳可谓是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情急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是围而不攻,并企图通过断水断粮,来让晋阳屈服。
    而这一切,又哪里会逃得过李然的算计?
    他早知赵氏和中行氏会有此番恶战,所以在让董安于加固晋阳之余,也让尹铎是准备了各种战备物资。而且还在城中挖下好几口大井,以解决城内的供水安全。
    如今城内的武器、粮草、饮水,都可谓是十分的充足。
    再加上平日里赵氏对周围的百姓都颇有恩惠,所以晋阳上下在面对中行氏和范氏的围攻,可谓是同仇敌忾。
    李然在范蠡的陪伴下,登上城楼,观望敌情。
    中行氏和范氏可谓是志在必得,四路大军将晋阳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然观望之下,也是能隐约看到敌营的帅旗。
    范蠡说道:
    “对方已经攻了三次,都被我们所击退。但是,很显然他们尚未出得全力。如此下去,只怕是要有一番鏖战了!”
    李然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中行氏的司马籍秦,此人颇懂战事。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晋阳易守难攻,但是也知道赵鞅如今就在城内,所以他们也并不心急。而且他们如今兵力占优,韩氏和魏氏在绛城又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国君至今对此事也尚无定论,中行寅和范吉射,也就是愈发的毫无顾虑!此战……只怕是要有一番胶着!”
    范蠡说道:
    “但先生在绛城所设下的棋子,应该也快要起效果了吧?”
    李然寻思了一会,又略微是摇了摇头,淡然言道:
    “尚不好说,最主要的是……不知中行寅和范吉射那边,到底是否会就此落入圈套!”
    范蠡看着密密麻麻的敌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
    “先生自出山以来,算无遗漏。相信很快就会起效果的!”
    就在这时,赵鞅和阳虎也是巡视军备,发现李然和范蠡在此,便是立刻走了过来。
    李然朝赵鞅行了一礼:
    “将军辛苦!”
    赵鞅摆了摆手:
    “先生辛苦!只因如今敌军尚未大举进攻,鞅实是放心不下,所以来此巡查一番,查遗补缺。”
    阳虎则是一旁言道:
    “主公事必躬亲,也是操劳。不过还请主公宽心,这晋阳眼下固若金汤,中行寅可没那么容易攻得下来的!”
    这时,只见赵鞅又是朝着李然躬身一礼,不禁问道:
    “不知先生如今……可有什么对策?”
    李然则是回道:
    “一切还需等到绛城那边来的消息,将军务必在此期间……”
    正当他们在说话间,只听到敌军营中突然是传来一阵战鼓声!
    阳虎当即是拔出大剑,立于城头,朝下是大声喊道:
    “准备迎敌!”
    第八百零九章 谁将成为始祸者?
    随着阳虎的一声令下,城楼下的将士顿时都振作起了精神,并有几个举着盾牌的士兵簇拥了过来,护住赵鞅和李然。
    赵鞅吩咐道:
    “快带先生先离开此处!”
    李然朝城外望去,但见一队人马冲到了箭矢范围之内,并且拉弓射箭。城墙上的士兵想要射箭反击,突然闻得一阵阵轰鸣声,敌人后方陡然间战车齐动。
    那些弓箭手有条不絮的退到两边,给战车让路,而冲车又在战车之后,再有步兵紧跟其后,而两边的弓箭手也是时不时射箭侵扰。
    籍秦终究是领军多年的老将,深知攻城之法。弓手、战车、步兵协同,步步紧逼。
    李然被护送着下了城楼,阳虎则命人以齐射抵御。
    等到战车和冲车到了护城河,步兵举着盾牌,将沙袋扔入护城河内,又有铺垫木板的士兵,很快便让战车和冲车度过了护城河。
    战车和步兵互相掩护,还加上弓箭手的侵扰,再配合冲车已到城门下,阳虎当即让人将城上备好的石块扔下。
    在石头的冲击下,战车和受阻,特别是冲车,因为那些石块,堆积在城门处,冲车一时间无法靠近,而步兵想要搬动石块,却又被后续的石块以及箭矢阻拦,战车和冲车困在城门和护城河之间。
    即便是如此,依旧是有一部分士兵抬着云梯靠近,纷纷开始往上攀爬,而守城者或扔石块,或射箭,或拿长棍从城眼中捅出。敌人损失惨痛,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中行寅在后方观看战况,他这次攻击,可不是试探那么简单,而是想要将晋阳城攻破,然而晋阳毕竟是备战已久,又岂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便攻入?
    阳虎指挥,赵鞅亲自坐镇,士兵们个个都是斗志昂扬,誓将敌人要拒之城外……
    双方鏖战了一阵,直到中行氏这一波先登队被消耗殆尽,中行寅仅是看了一眼,知道今日注定会无功而返,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看来……这个赵鞅果然是早有准备!知道必有今日一战,所以这晋阳城……已然是做足了准备,实是难以攻破啊!”
    “这贼子果然是蓄谋已久啊!”
    籍秦也深知这一点,无奈道:
    “自古攻城者,需得数倍兵力,方可轻易为之,而且我们陆浑之戎虽可谓无敌之师,但他们毕竟只擅长山地攀岩,以及平原搏杀,而非攻城!如今让他们来攻这晋阳,委实有些难办!”
    范吉射却是轻哼了一声,并道:
    “我们本就是数倍于赵军,又何足为惧?再说晋阳城说到底也不过是新营建的城邑,其规格亦不及绛城,难道咱们还能攻打不下此处?”
    籍秦叹道:
    “只怕时间一久,恐对我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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