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着伤，今日又没有好好休息，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观星楼下，几盏灯火照得通明，楚子安凝着对面的女子，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许久无法发声。
反而时玥先开口。
她眼神有些闪烁，凝重地说，“阿宁哥哥，对不起。”
楚子安一楞，“怎么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刚才时玥让倪翊去给她拿糕点时，倪翊眼神都要结冰了。
楚子安对她的好感度一直维持在90%，居高不下。
白月光的威力可想而知。
可是他和苏雨柔一路上密切相处，他被对方炽烈的爱意打动，照顾对方也成了他一种习惯和责任。
不管怎样，楚子安和苏雨柔为她找来救命的雪骨，她出于感激，也该赶紧和他撇清关系，别影响他们的感情线。
至于楚子安对她的好感度，或许也该降一降。
时玥缓缓道，“我喜欢上倪翊了。”
这句话犹如雷鸣，在楚子安耳朵里震响。
竹林后那道颀长的身影因此而僵滞，周身的冷气似乎也稍微缓解。
时玥继续说，“阿宁哥哥，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但是后来才明白，我好像只是将你当成哥哥，所以……我心里难受，总觉得对不起你。”
楚子安捏紧石桌上的茶杯，心口也仿佛被无形的手用力掐紧，让他感到窒息。
时玥后来说些什么，他也好像没听进去。
他本来想跟她说，他会娶苏雨柔。
他还想说，如果她愿意，他会一直照顾她。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娶苏雨柔，她一定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因为那样就会让她太过委屈。
可是如今，她承认她喜欢上了倪翊。
她已经决定离开他，陪同另一个男人到老。
听到这样的话，楚子安无法释怀。
但是过了半晌，他却嗓音沙哑地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玥玥，你想要怎么样都行，你一直都是自由的。”
她不再是没有翅膀的孤女，不再需要他的保护，谁都无法禁锢她，包括他在内。
【楚子安好感度达到了95%！】
时玥和绿茶系统一样疑惑。
楚子安看起来很压抑，怎么反倒还涨好感度了？
【那他对苏雨柔的好感度是多少？】时玥问。
绿茶系统：【79%……】
时玥表面如同松一口气一般，浅浅笑着，又说一句，“阿宁哥哥，你和苏小姐，很般配。”
“嗯，所有人都这么说。”提到苏雨柔，楚子安的神色并未好转，他目光沉沉，像是压着厚重的乌黑云层，
他这话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和苏雨柔是顺理成章走到一起的，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她必然会是他的正妃，是陪伴他一生的人。
他也觉得她很契合自己，像是命运故意给他安排的一个人。
可他的心，分明还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掀眸，落在对面女子脸上，目光细细描摹她细致精美的轮廓，眼底的眷恋亦是沉淀出浓郁的墨色。
他问，“为什么喜欢倪翊？”
想到那个人，她的神色开始放轻松，不知道怎么的，嘴角的笑容似乎也更加温柔。
她说，“因为他总是在我身边。”
楚子安想起刚将她带回王府的时候，他也陪伴过她，但是他事情多起来的时候，也许十天半个月才会见她一次。
她更像是被他供奉起来的，脆弱精美的神女，他想到她的存在，内心就会得到片刻的宁静和满足。
可是他不能一直陪着她，他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去处理。
哪怕是在她病重的时候，哪怕是他给她找来苏雨柔，让她给她看病，他也总是不能及时出现在她身旁。
楚子安眼眶酸涩，胸腔堆积的苦涩情绪往大脑上涌，让他十分难受。
“我知道了。”他沉声转移话题，“阿柒离开训练营后一直跟着你，如果你不嫌弃，日后还是由他负责你安危。”
不管她日后如何，总是需要培养自己的人。
“好。”时玥自然欢喜地应下，她觉得阿柒的确挺可爱的。
见楚子安的脸有些苍白，她接着说，“阿宁哥哥，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楚子安站起身，哑声说，“玥玥，好好照顾自己。”
楚子安离开后，倪翊才缓慢地从竹林间走来。
白色衣裳让他看起来更加冷若冰霜，不过细看的话，他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你要的糕点。”倪翊在时玥身侧坐下，手里还真的拿着几屉不一样口味的糕点。
甜甜的红枣气息最先传出来，时玥有些嘴馋，掀开了食盒。
“楚子安跟你说什么了？”他随口问。
时玥拿起一块核桃红枣糕，放到嘴里咬一口，才说，“没什么呀。”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什么还能聊这么久？”他睨着她，将食盒挪远，像是非要听她说点什么似的，他重复问，“刚才都说什么了？”
他也不是好奇，就是想听。
再听一遍。
可是偏偏她就只顾着吃糕点，甚至还悠悠地喝一口茶，也没有正面回答他。
“真的没什么，你小徒弟不是来过？她说阿宁哥哥受伤，我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啊。”
倪翊耐心地等她说完，指腹将她嘴角一粒碎屑擦掉，磁沉的嗓音格外撩拨心弦，“满足一下我，就这么难？”
她分明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
像是被他指腹烫到，她微微后仰着脑袋，眼眸波光粼粼，含着化不去的笑意。
“我说……”她微微拖长声音，像是故意勾着他的心思，“我想和倪翊在一起，携手到老，永不分离。”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神在微微迟滞后，渐渐漫开柔情和甜蜜，唇边扯开一个难以抑制的笑容。
他的气质偏清冷，可那双狐狸眼却格外多情魅惑，如今这么笑起来，简直是太迷人。
时玥看得都有些小鹿乱撞。
他听到后，好一会儿才说，“嗯，是该告诉他这些。”
那模样，甚至还有些小人得志般的嘚瑟。
“你很开心？”她故意凑过来。
倪翊径直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就呆呆干坐着，双手扒着他胸前的布料，“倪翊，你干什么？在外面呢……”
“没干什么。”他低头，额头贴了贴她，极快地在她唇上亲一下，便抱着她起身，忽然说，“今晚给你解蛊虫。”
“今晚？”时玥愣住，“你不是说我要先治好寒症才能用雪骨？”
“嗯，差不多了。”
“……”
反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
时玥以为会很仓促，但实际上倪翊早就做好准备，只等着雪骨。
王春娘当初并没有说实话，她说是要以雪骨为药引炼制丹药，实际上雪骨根本就不能用来炼制。
王春娘体内就有银噬蛊，现在她饱受折磨，也终于老实交代了，雪骨入体，直接就能将银噬蛊杀死，并且不会留下虫卵。
雪骨只有一份，自然不会在王春娘身上试用。
倪翊心中有数，今晚就能将时玥身体里的银噬蛊杀死。
时玥没想那么多，他说什么，她都照做。
药浴池就在浴池旁边，要小上一些，浅棕色的热水，浓重的药草味，淡淡白雾蒸腾而起，时玥穿着单衣淌入水池。
等她靠着池壁坐稳，迎春才帮她将衣裳脱下，弈秋将她发丝全数挽起，不至于碰到水。
往常泡药浴的时候，也是这般。
但是今晚有些不一样。
倪先生要在一旁给小姐解蛊……
迎春和弈秋相视一眼，都莫名地涨红脸，然后低头走出去。
屏风后，看到倪翊后，两人磕磕绊绊说道，“倪先生，小、小姐好了……”
时玥听到声音，低头看一眼。
她身上寸缕不着呢，于是她便往池水中沉了沉，药汤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淹没。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从她身后过来的。
他一开口，语气略微带着戏谑，“玥玥，你是想把脑袋也藏到水里？”
时玥微微一动，水声响起，在空旷的室内，旖旎万分。
更别说她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穿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