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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76节

    范离忽地耳根发热,挠了挠脑袋不曾说话,却把眼神投向桃香。
    桃香左右看看,见这小院僻静无人,自己实在不能走开,便乍着胆子对范离瞪了回去,范离被她一看,反倒先转开视线:“我,我来问问……你四姐的事。”
    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对着未婚妻问大姨姐的闲话,这也太过于婆妈,实在不是范离的做派。
    秦芬倒坦然地点点头,对桃香吩咐一句:“你去院子门口,和那位宫女姐姐一起。”
    待桃香走远一些,秦芬才问一声:“范大人,是有什么证据需要查找吗?四姐的嫁妆是有单子的,你若是寻不见东西,对着那单子找一找便是了。”
    范离不由得笑一笑,这丫头终究单纯,不知道自己早已把案子查妥了,这时来问她的,才不是那些公事。
    “你四姐……她可有什么……什么想法?”
    这话没头没脑的,秦芬听得莫名其妙:“我四姐?她和我的想法一样,希望案情真相大白呀,这话我前几日就和大人说过,如今仍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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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离的耳朵更烫了,不得已又问得明白些:“你四姐,她……她和祁王的事,不是告吹了嘛,我想问,这上头,她可有什么想法。”
    听了这几句,秦芬面上的神色微微沉了下来:“四姐说,为了贵妃娘娘面上好看,她……要自梳不嫁,她的意思很坚决,皇上若是担心这个,你尽可拿这话回去禀告,请皇上不必担心。”
    范离怎么也不曾想到那位秦四姑娘这样有气魄,也不曾想到秦芬竟把自己的来意给想歪了,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不是替皇上来问话的。”
    慌乱两下,他便镇静下来,“你四姐竟有这样的心思,那我今天找你,算是找对了。”
    秦芬听见这话似有深意,不由得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范离。
    眼前的姑娘,比从前长高许多,模样也秀丽许多,细细黑黑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嫣红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是个美人,自己可真有眼光。
    范离知道这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不过胡想片刻就收回心神,轻轻咳一声:“姜家的事,很快就会有定论,那位姜大人定是要辞官归隐的了,可是姜少爷却还是有前途的,若是你四姐……瞧在昭贵妃的面上,皇上还是准的。”
    秦芬不过稍一迷糊,就明白过来:“你是说,四姐和姜公子的事,还有可能?”
    “是,这事我是领了皇上圣旨来的,他叫我问一问秦四姑娘的意思。”
    秦芬顿时欣喜若狂:“肯的,四姐肯的!多谢范大人!”
    她知道秦贞娘心里是有姜启文的,前头不劝,是因为挣不过命,如今皇帝都有圣旨了,她怎么会不替秦贞娘争一争。
    范离原还觉得自己做这事太婆妈了,这时看见秦芬的笑颜,他心下只觉得什么都值了,于是微笑着说一句:“既是秦姑娘应了,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秦芬忽地又起个担忧:“若是到时候皇上赐婚,也不知旁人会不会议论的,说我四姐仗着贵妃娘娘的势便欺人,或是说皇上和范大人要粉饰太平。”
    范离原是想问过秦芬就回去请皇帝赐婚,此时听见秦芬所忧虑的不无道理,稍一思索就改个主意:“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办好的。”
    秦芬点一点头:“多谢范大人。”她稍稍停一停,双颊微微染上霞色,“大人,你是替四姐办的这事,不是替我。”
    再如何,秦芬内里也是个成熟女性了,若是此时还不明白范离的心,也算白活了这么久。
    皇帝和昭贵妃,心思只在大事上,他们只要秦贞娘别嫁进祁王这个对头的府里便好,于秦贞娘婚事这样的细枝末节,不会太过关心,否则昨日秦贞娘当着皇帝说要自梳,皇帝便该有旨意下来了。
    今日范离来问这事,既然不是皇帝和昭贵妃的意思,那便是他自己的意思了。他与秦贞娘并无交情,自然不是因为同情秦贞娘,而是全为了秦芬。
    是为了使秦芬高兴,是为了不叫秦芬会因秦贞娘而伤心。
    秦芬也不曾想到,一个男子关心一个女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范离在外头办事,自有个大刀阔斧、心狠手辣的名声,谁知竟也有这般心细如发的时候,她便是个石头,此刻也忍不住感动了。
    范离从没见过秦芬对着自己害羞,这时忽地看见秦芬双颊生晕,心里好似有张鼓被锤了一下,震得他头晕脑胀,整个人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周周到到,绝不叫人说你四姐一句闲话。”
    方才还知道扯着皇帝和昭贵妃的大旗,这会却全忘了。
    秦芬听了,垂首一笑:“既如此,我替四姐谢过范大人。”
    第112章
    秦芬回府, 带了许多新鲜瓜果,什么新蚕豆、嫩茄子、长丝瓜,什么稀罕有什么,因着碧水特地嘱咐过, 那庄头不敢轻忽, 给秦芬装了满满一车子。
    杨氏掌得中馈多年,也不曾在四月份就见这些东西, 饶是满怀心事, 也不由得分出神来多看两眼:
    “论东西也不算稀罕, 可是这个时节能上这些,比燕肚鲍翅也不差什么了。原来温泉庄子竟还有这个妙处, 赶明儿我们家也寻摸两个去。”
    秦芬笑一笑:“太太,四姐爱吃茄子盒, 晚上给我们炸一盘吧,再烧碗丝瓜蛋汤,盛一碗玉珠饭, 旁的菜恐怕都不必做啦。”
    她如今在上房, 比秦贞娘也不差什么,顺口说来, 杨氏立刻就点头应下:
    “这些东西都是鲜货,久放不住的, 既是要做,干脆多做上些,恒哥儿和珮丫头等处, 都分送一盘子去。再有, 单拣出两份来,给柯家和方家送去。”
    秦芬心里一动, 险些说出姜家来,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吞了下去。
    姜家的事,还是等有了定论再说吧,杨氏和秦贞娘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既是打定主意不说,干脆连秦贞娘也一并瞒了去,回了小院,秦芬只拣些庄子上的见闻来说。
    秦贞娘打定主意守道,心思宽了,竟把这些事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南瓜的藤也能炒着吃,不愧是皇庄的人,主意就是多。听你说中午吃的那南瓜藤又脆又嫩,我也想尝两口呢。”
    秦芬捧着茶吹两下,轻轻啜一口:“南瓜藤本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是庄子上人吃个时鲜,又能替南瓜疏疏苗,他们在下头常吃这个的。不光是皇庄,咱们家的庄子只怕自己也吃,只是怕粗粝不敢往上送,四姐既想吃,再过些时日只管叫咱家的庄子送来就是。”
    秦贞娘点点头:“五丫头如今愈发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啦,连农稼之事也懂得了。”
    秦芬听见秦贞娘说起旁人的姻缘来毫无芥蒂,忍不住探究地看她一眼,见秦贞娘脸上虽带着笑,眼神却还是淡淡的不痛快,终究没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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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姐,我……又背着你,替你拿了主意。”
    秦贞娘稍一愣怔,立刻猜到秦芬说的是什么,她猛地喘了几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五丫头,你……可别作弄四姐。”
    她本已下定决心自梳不嫁了,外头诸事,都再烦不着她了,本以为这样就能落个清净,谁知这时又起个变故,她怎么不心惊。
    秦芬见秦贞娘面上并无一丝喜悦,全是惊惧之色,心下不由得后悔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若秦贞娘是当真不想嫁人,她与那强压婚事的容太妃有何区别?
    于是也不隐瞒了,直直地道:“皇上有圣旨下来问四姐的意思,我替四姐答了姜家。”
    她不待秦贞娘开口,又道:“办这事的是范离,若是四姐不中意姜家,我这就派人给他送信去。”
    秦贞娘心中对那姜启文是有好感的,早几日她还曾私心想着,哪怕姜鹤不能做官了,她愿意等姜启文慢慢从下头熬上来,然而经历这许多事,她只觉得这份好感或许是一桩孽缘,不应该再去期盼。
    此时秦芬替她拿了主意,虽也是她心中所想,却着实高兴不起来,秦贞娘勉强对着秦芬苦笑一笑:“芬丫头,我自己也不知道中意不中意。你……容我想一想。”
    这一想,就想了好些日子。
    内宅静若深潭,外头却是风云变幻。
    一头是徽州的事情水落石出,废太子——如今的鲁国公,纵容手下人克扣赈银、盘剥百姓,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皇帝大怒,当朝称鲁国公“不知廉耻、只顾一己”,责令其立即往鲁州就藩思过,无诏不得离开封地一步。
    太后再怎么扯孝道的大旗,也是无用了,几番吵嚷无用,便宣了昭贵妃去关怀,众人都知道,明着是关怀,暗着是泄愤。
    谁知昭贵妃身子娇弱,去了两回就道腹痛,太后再要传召,不等昭贵妃出头,太医院先跪到了皇后的长宁宫门口苦求。
    太医院院正颤抖着一把花白的胡子,言道昭贵妃身为人母怀孕不易,医者仁心,不能坐视她孕气受损,皇后气得鼻子都歪了,却还得替昭贵妃去求太后。
    她知道,自己若不去替昭贵妃出头,皇帝便不会给她娘家崔氏一族好日子过了。
    外头这些事,却都比不上一件事叫秦府上下高兴,秦览办差得力,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第二件事,科举舞弊案真相大白,原来睿王收买御书房擦地的小太监偷看了试题,并将试题夹杂在往年的夫子讲义里,往国子监门口售卖去。
    原本这事无迹可寻,谁知姜家的书童听见外头卖考题,顺手买了给自家少爷,姜少爷见那讲义确实不错,自己整理妥当,又送到了未来的小舅子家里去。
    后头姜家落难,姜鹤大人高风亮节,自称不能与秦家相配,主动退了亲事,那讲义也随着嫁妆一同送回姜家。
    锦衣卫指挥使范大人查案细致,阴差阳错查到那份讲义,这才还了姜家清白。
    消息传进秦府时,外头天桥已有了天作良缘的故事,小丫头当着姑娘们,将话传得活灵活现:
    “老百姓都说这是观音菩萨赐下的缘分,有许多人听了这故事,都去拜起了观音菩萨,希望菩萨也给他们家的孩子赐一桩好姻缘。”
    除开秦淑备嫁,其他姐妹正三个坐在一处吃茶,秦珮已知道两位姐姐有许多事不是自己该问的,听了小丫头说的什么天赐姻缘,嘻嘻笑两声,嗔那小丫头胡说,心里也不当真,随手抓些果子,打发了小丫头下去。
    秦贞娘却听得有些愣怔,看向秦芬。
    秦芬只觉得范离是个粗忽性子,不曾想到他能编出这些奇闻轶事来,这时也是啼笑皆非,便轻轻咳一声:“这事……我也不知道究竟,四姐,你若是不高兴,我传信过去,叫他们改了口风罢。”
    秦贞娘不曾言语,只微微垂下螓首,面上泛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贞娘的事,秦珮不敢开口,秦芬的事,她却敢说两句的,闻言故意拉长声音:“哦?五姐要使唤谁?莫不是我将来的五姐夫?”
    秦芬一向厚脸皮的,闻言也不过挑一挑眉:“四姐还不曾定,我且还远着呢。”她看秦贞娘面上飞霞,又添一句:“不过,瞧样子,日子可不远啦。”
    什么日子,秦芬却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叫人没法反驳。
    秦贞娘闻言愈发羞了起来,然而她终究不是造作的女孩子,横一眼秦芬,喝口茶只作无事。
    姜启文这段日子,天天都往秦家跑,踏得秦家门槛都薄了一层。
    杨氏被“自梳”两个字给吓怕了,从前不放姜启文进府的,如今却恨不得这孩子能打动女儿的心,横竖皇帝还没圣旨下来,女儿倘若有意,她豁出命也得求了昭贵妃赐婚。
    虽不好安排姜启文和女儿见面,她每日却派腊梅去迎了人,好端端送到秦恒的院里去。
    秦贞娘的面,姜启文自然是见不着,然而秦恒是他同窗,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有话说的。
    秦恒从秦芬那里听说了,自家四姐如今尚未松口,于是对姜启文的百般试探都不接话,打着太极便过去了。
    然而姜启文认定了秦贞娘,耐心十足,日日陪着秦恒闲谈,倒把秦恒给闹得没脾气了。
    “姜兄,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四姐好好一个姑娘家,你干嘛总挂在嘴边上说?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秦恒把话问到脸上,姜启文也不绕圈子,稍一沉思,道:“你是四姑娘的亲弟弟,这话我只和你说。锦衣卫副指挥使贺传菊大人说,他们是受了四姑娘指点才去翻检嫁妆的,还说一句天赐姻缘呢。四姑娘待我们家有大恩,我……万难报答。”
    “恩情归恩情,你可不要为了一些所谓的恩情,误了我四姐一生。我虽不才,可是也敢打包票,以后有我秦三一口吃的,绝不少我四姐一顿饭,我四姐不需要旁人报答她。”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心里敬她、爱她,我……”
    “好了,这话我听过便罢,你不要再说了。”秦恒微微板起脸,“你想什么说什么,我通通不管,科举的日子近在眼前,你且先考个出身,再来与我父亲母亲说话。”
    “好,等我考上,再请父亲来向秦老伯说话。”
    科举开考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九,皇帝言道,此次亲自拟定三道试题,开考前一晚才御笔写出,第二天一早便快马送到贡院去。
    听到此次考试如此公平公正,多少人都摩拳擦掌,秦恒和姜启文自然也不例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那日应了秦恒,姜启文便不再上门了,关起门来,恨不得一天读上十四个时辰的书。
    外头的故事愈传愈神,后头已变成了什么七仙女下凡的故事,早和姜家、秦家无关了。
    这话传进宫里,连昭贵妃都听见了,写一道花笺,召了秦贞娘进宫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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