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突然感到手底下有轻微的震动,段志涛身子一僵,而后满脸惊喜的看向媳妇:“淑香,咱儿子踢我了,他会动了!”三个多月就会动了,他儿子是神童啊!
范淑香安抚的摸了摸丈夫的脑袋,惋惜的解释道:“他还小,不会动,刚刚是我肚子饿了,你没听到咕噜噜的窜气儿声吗?”所以说,孩儿他爸,你真的想多了。
……
等段志涛终于摸到他儿子会动的时候,已经过年了,这一个多月把他忙活够呛,当然,付出总有回报,挣得也不少,现在马上就过年了,他也把心思放到新年的准备上,别看就他们两口子,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这个年他也得把他过的红红火火的,不能让人小瞧了。
为 了过年应个景,这位还买了张红纸,对了几折拆开后,像模像样的写了副对联,范淑香一看来了兴致,她知道自家男人写字还凑合,但也只能说是工整,离风骨那是 差的老远了,本想着不管咋说也是过年,自己显摆一下,写副寓意深刻的,也算讨个好彩头,结果上去一看,她被打击的啥想法都没了。
只见她丈夫上联写着‘军民联合一条心’,下联配着‘试问天下谁能敌’。
转身离去的范淑香,忍不住默默吐槽:她咋就忘了?现在的对联只能是这一套,合家欢乐都没有,就更别说寓意深刻了,算了,就让他挂这军民联合一条心吧,自己还是别修改了。
……
一晃儿的功夫,大年三十到了,去年的大年三十,两口子是在段家过的,今年段家其实也说叫他们去了,但段志涛是啥脾气?对方请的不甘不愿,他能跑去受那气?所以他只回了句,等大年初一去给他奶拜年,别的话一句没提。
对段志涛来说,这一年的年三十是最冷清的一年,他早早的起来贴好了自己写的对联,瞥了眼段家的方向,突然满心的不是滋味。进屋一看,媳妇正往盘子里放红纸,红纸上摆满了糖块干果,看着就觉得喜气。
段 志涛本想说,费那事干嘛?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可又一想,没人来就没人来,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吃,特别是看到媳妇的肚子,他心里又舒服了不少,明年过年就不是 他们俩人了,到时候媳妇生了孩子,他再把他奶接来,他们也就一家圆满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奶要是来了,过年的时候让不让那些人来呢?不让来似乎不是那 么回事,让他们来自己还犯膈应,唉,好烦恼……
“傻笑啥呢?”范淑香差异的看着丈夫,你说你笑就好好笑,皱着眉头笑,这算什么表情?
“啊?没啥,我就是想明年过年的时候,咱儿子就出来了,心里高兴。”这种问题还是别让媳妇帮着想了,女人家家的,拿不出大主意。
因 为是过大年,两口子中午齐心协力做了六个菜,不管能不能吃了,只图个六六大顺万事如意。吃过了午饭,段志涛发现没意思了,这年头别说电视机,他们家连个收 音机都没有,想了想大过年的不能干活也不能干坐着,所以这位拿出扑克牌,准备教媳妇打扑克,胎教啥的他倒是没考虑过,只想着增加点过年乐趣,别闲着。
听说要打牌?范淑香也来了精神,她拿了个枕头往身后一靠,两人还挺较真的一人分了两块钱,看谁能赢过去。
因为是教人打牌,所以段志涛很够意思的头两把没算,他想的挺好,媳妇不管咋说也是个女人,万一输的太难看,大过年的再生气了咋整?谁让是自己媳妇呢,让她两把吧。
第一把,他把媳妇教明白了。第二把,范淑香玩得也像模像样了。第三把,他准备开始拿出男人的魄力,让媳妇好好看看,他打牌还是有一手的,这也是门学问呢。
结果……
“淑香,你先借我一块钱呗?”他就不信了,他玩了这么多年还玩不过媳妇?
“行啊。”范淑香笑眯眯的给丈夫查了一块钱,然后利落的洗牌抓牌,两分钟不到,又扔出手里最后的三张,“对Q对K对A,赢了。”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张,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郁闷的递过去一毛钱,段志涛振作精神重整旗鼓,可等他欠账达到五块钱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了,被个初学者赢了那么多,这也太虐心了。
“啊?不玩了啊?”范淑香显得有点可惜。
这 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段志涛心生警惕,啥情况?他媳妇上瘾了?这还得了?输赢什么的立马被他抛到脑后,搂着媳妇就开始做思想教育:“淑香,这玩意其实没啥可玩 的,一坐好几个小时,腰酸背痛的不说,对身体也不好,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咱可不能玩起来没完……”他这不纯属找抽嘛,没事玩啥牌啊?这东西瘾头大着呢,他 媳妇可别是上瘾了。
好在他媳妇一向听劝,见丈夫说不玩了,撇撇嘴也就那么算了。
段志涛收拾着扑克暗自算计,决定一会儿就把扑克牌烧了,他媳妇万一上瘾了,想起来就摸两把,家里的日子还想不想好了?
范淑香则是暗暗摇头,她觉得自家男人的脑子挺好使啊?咋玩个这么简单的扑克牌,以前还能输的那么惨呢?唉,既然连个抽老千都不会,今儿个就得让他长长记性,否则出去也是被骗那伙的,作为媳妇的她都觉得太没脸面了。
虽然想法不同,但两口子都一致认为,这牌还是少玩为妙,段志涛借着看炉子的机会,直接把扑克牌扔到火里烧了,想了想还是没啥事干,他直接上炕搂媳妇滚炕单去了,别看已经有孩子,不用再做人了,可他想和孩子近距离再交流一下,谁能说不行呢?
……
每年兄弟多,大伙聚到一起玩玩牌打打屁,头半宿也就过去了,今年就他们两口子,再亲热还有多少话可以聊?所以吃完了饺子,喂完了家里那十多张嘴,这俩人躺炕上也就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一,即使段志涛再不愿意,这段家也是得回的,不冲别人,他总要回去给奶奶拜年。
两口子吃过了饺子,收拾完家里又开始收拾自己,段志涛瞅了瞅因怀孕而略显丰满的媳妇,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把大姐给你做的小红棉袄穿上,打扮精神点,让他们瞧瞧。”看看他段志涛离了他们,到底能不能养得起媳妇?
说是红棉袄,其实是缎面的粉红色,一码色的小棉袄上镶了个小立领,再配上范淑香透白的肤色,不但不显俗气,倒让人有点惊艳的感觉。
咱们说过,范淑香本来长得就很秀气,可惜原先营养跟不上不说,还整日里着急上火的,不但脸色暗黄,眉宇间还有着那么点幽怨之气,现在的范淑香,则是万事顺心吃嘛嘛香,虽然离白胖还有段距离,白嫩倒是差不离儿了。
此时再穿了件颜色鲜艳的,还真应了过年的喜气。
段志涛看着高兴,搂住媳妇就亲了一口,嘴里赞道:“还是我媳妇好,看着就比老大家的有福气。”
“你就坐那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吧,一会儿我收拾完自己走了,不管你了。”也不看看啥时候了,还在那美呢。
段志涛被媳妇说的哈哈一笑,起身去换衣服,借着干姐姐的光,两口子还混了两身棉袄,一件家里穿的,一件出去显摆的,段志涛平日里都没舍得穿,就等着今天让人好好看看呢。
你们给我好好瞧瞧,我段志涛到底能不能活出个人样来?
段家人还真没想到,段志涛两口子能穿的这么好?因为这年头,就算你有俩钱,想买套好衣服捯饬捯饬自己,你整不着布票,他们以为,给老太太那身衣服,就是两口子一起凑的,没想到人家还有?哪来的呢?
老一辈的不好意思问,小一辈的,如段玲玲等也抹不开那个脸,唯有段志伟的媳妇张红英,她自问没和段志涛两口子红过脸,如今见范淑香脱了大棉袄,露出里面做工精细的小棉袄,立马笑着凑了过去:“淑香,这棉袄哪做的?这料子可真滑溜。”眼里赤、裸、裸的都是羡慕。
段志涛听到这话翘了翘嘴角,不阴不阳的笑着道:“城里百货大楼做的呗,还能是哪?喜欢就让你男人给你做,他可比我着调多了。”别看着他媳妇老实就想套话,他这衣服也不是白做的,鸡鱼肉蛋送出去多少?咋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段志伟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这是啥意思?说他没本事,不能让媳妇穿好的?还没等他出声,就听一旁的王彩凤张口斥道:“红英,妞妞哭了,还不快去哄哄?在那站着唠啥呢?”心里暗骂,眼皮子浅的东西,就知道给她丢脸。
她绝不承认,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对方是在哪弄的布料?就算她岁数大了,不在乎这些,可闺女还小,谁年轻的时候不想打扮的跟朵花似的?就凭她家玲玲的相貌,要是整这么一套,那该多水灵?
☆、第36章
偏偏穿这衣服的,是段志涛的媳妇?这时候她要是再不知道段志涛有门路,那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可就是因为想明白了,她才更觉得更可气,明明这段志涛啥也不是,恨不得连个袜子都不会洗,他现在咋会过的这么好?自己儿子到底差哪了?
张红英被说婆婆了有些不是心思,结果一回头,见丈夫也在狠狠瞪着自己?她不敢多话,麻溜的进屋看闺女去了。
衣服的事告一段落,众人闪开道,让段志涛两口子进屋,给老太太磕头拜年。
段老太太穿着孙子给做的新衣裳,躺在炕上,歪头看着地上的孙子媳妇乐眯了眼,因为这一阵范淑香没来,她心里一直惦记呢,今儿个见孙媳妇人也胖了,气色也好了,说明她重孙子指定是跑不了了,老太太简直是眉开眼笑,美得冒泡。
这模样看的段老大一家满心不悦,心说是谁天天伺候你,给你擦屎擦尿啊?他段志涛动一手指头了吗?她范淑香在床前尽孝了吗?你也太气人了?
这 里面最气的还是李丽娟,她因为这个孩子可是没少遭罪,也没见老太太心疼她一回,不过说到孩子,还多亏了段志涛,这位家里伙食好,隔三差五做个鱼,炖个鸡, 每次都不忘顺道给他奶送来点,不只这样,约莫差不多了他还给拎来点鸡蛋,没成想王彩凤偷偷摸摸都给儿媳妇补身体了,可虽然东西是段志涛的,但人家李丽娟领 婆婆的情,却不领他段志涛的情,想起同是孕妇,范淑香秋忙时往家一待啥也不干,现在又一水的新棉袄,她心里能平衡吗?
有心想说啥,却见婆婆脸色阴沉的在一旁站着,想起老二媳妇的遭遇,她捂着肚子跑小姑子屋里去了,她是孕妇,还是身体不好的孕妇,最好还是别往前凑合了。
段玲玲见两个嫂子都走了 ,眼珠一转,她也走了,这几回段志涛每次来她都会被撵走,让她妈说了几回,她也学聪明了,不是嫌她说话难听吗?那她就不说话,咱们用做的。
一时间,小辈的出去一半,老一辈的坐屋里看着段志涛,破有点百感交集。
咱 们不说常见面的段守成哥俩,单说段守义,其实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毕竟这是他侄子,再说他妈的事已成定局,大嫂伺候的挺好,也不用他们多操心,如今见侄 子知道干正事了不说,还穿的板板整整的,别怀疑,这年头能穿上几套新衣服,就算是有本事的人了,想到这,他满脸欣慰的笑着道:“志涛啊,三叔听说你这一冬 天都没待着,在河边打鱼来着?买卖咋样?有难处记得和三叔说,都是一家人别见外。”这话是他以前常说的,谁让他家在城里?不管条件咋样,听着就比村里人高 级。
这话也是段志涛以前常听的,以前他听到三叔的话,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却只想冷笑,因为他最大的难处已经过去了。
坐到炕边拉着段老太太的手,段志涛眼神柔和的看着奶奶,嘴角噙着笑,嘴上却是一句话不说,他是来看他奶的,不是来听他们这些虚伪的废话,要不是奶奶在这,这破地方他实在是高攀不起。
段志强见自个爸的脸色越来越差,急忙插话道:“三哥,咱哥俩好久没见了,你就不问问我那大学考的咋样?”
当初看到病重的奶奶,其实他也挺来气的,可他毕竟和段志军兄弟不一样,因为离着远,平日里难得回来一趟,段志涛不但没熊过他,还处处罩着他,所以他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哥哥,一直印象挺好。
人都有个毛病,讨厌的人,看对方啥事都不顺眼,他对了也是错,喜欢的人,却总想替对方找借口,认为他不是有心的。段志强也是如此,奶奶那么疼三哥,三哥哪能希望奶奶生病?三哥一定不想的。
来了后他更觉得自己没错,看看,他三哥多孝顺?给他奶做了新衣服不说,听说还总送吃的,这么诚心悔改了,还想咋地?
要是王彩凤听到这话,一定会气乐了,这不纯属是标准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听到弟弟的话,段志涛终于想起来这茬了,想到志强从进屋后的态度,他笑看着对方道:“我都快忘了你那个高考了,考的咋样?没丢人吧?”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志强有信心,否则也不会拿着个来说事。
“哪能呢?虽然比不上前几名的,却也是中上等,电利大学,就等开学报到了。”提起自己的学校,段志强的脸上难得透出得意,大学生啊,都快赶上以前的状元郎了。
段志涛一听就乐了,起身拍着对方的肩膀称赞道:“你小子行啊?这么厉害?啥时候摆酒,别忘了通知三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