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在这儿半个月了，我又不瞎。”
    “……”莫军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学生。对王英的思念与渴望，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融入到骨血之中，同生命一样存在，所以无知无觉，如呼吸般自然。
    但这种自然，绝对不包括意料之外的狭路相逢。
    “那你忙，我先回去了。”莫军慌不择路的就要上车。
    “来都来了，上去坐坐吧。”
    王英淡淡的扫了一眼莫军，自顾自的迈开步子走了。
    莫军只皱了一下眉，就锁上车门跟了过去。
    王英家在三楼，很干净整洁的二居室。莫军第一次来王英的家，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让他局促不安，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尝试了一回手足无措。
    王英给他到了杯热水，端给他的时候，他明显一愣。
    “这杯子……”就是当初他打碎的那一个。可是他记得好像那种杯子早就停产了。
    “呵，玻璃杯而已，我可以画了图，找人定做。这次你想摔多少摔多少。”久别重逢的王英比莫军表现的强多了，每句话都能精准的戳到莫军的痛处。
    “……”莫军从老爷子去了以后，变得愈加沉默，此时面对王英，更是无言以对。半晌，他才低声开口：“我家老爷子过世了。”
    王英的眸光一闪，随即又马上暗淡下去，一直低着头的莫军没看见。
    “节哀……”
    两人再次无话可说，一人一杯热水慢慢的喝。
    “你……妻子呢？”莫军实在说不出老婆这两个字。
    “我离婚了。早离了。”
    这次换莫军惊讶的抬起头，迎向王英的目光。
    “为什么？”不是那么坚定的要结婚么？为什么又离了？
    “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她也有想要的生活。”王英云淡风轻的叙述。
    莫军点点头，放下杯子。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莫军心里很乱，他想不明白此刻的想法，所以他想离开，想理清自己的思路。
    王英离婚了……老爷子临走前说，让他找个伴……所以呢？
    “莫军？你还想跑哪儿去？”王英在莫军打开门的刹那一巴掌把门合上。“你在我家楼下守了半个月，就为了来喝杯水吗？”
    莫军想说不是，他连水都没奢望过。
    “我算发现了，你这人，骂我的时候词儿不是挺多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哑巴了！”王英五指并拢，一拳砸到门框上。
    “你让我想一想吧。”莫军找回自己的脑子，推开王英想走。
    “好啊，我让你想。”王英显然被莫军闷声不响的表现气坏了，他钳住王英的胳膊，怒气冲冲的把他拖到书房，把他甩了进去。
    “你就从这儿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这么大火气，似乎不折磨折磨莫军他就不自在。
    说完，他关上书房的门，自己去做饭了。
    莫军就真的老老实实在书房里反省。他先用手指扫描了一遍，然后是书桌，然后是电脑屏幕，键盘，鼠标，椅子把手，反正是王英有可能碰过的地方，他都要摸一遍。
    就连室内的空气，他都贪恋的多吸了几口。
    还有什么可想的？他也不知道了。
    书房门再一次打开，王英若无其事的叫他出去吃饭。
    简单的两菜一汤。一张方桌，两副碗筷。
    却让两个人等了18年。
    相对无言的吃完碗里的米饭，莫军觉得自己无与伦比的踏实，一颗缀着的心扑通一下落了地。没有痛感，只有安逸。饭菜的滋味他已经品尝不出来，只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归途。
    “莫军。你今年多大了？”
    “35.”
    “我今年多大了？”
    “38.”
    王英自嘲一笑。
    “那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哐啷！”“啪！”
    莫军猛然起身，凳子和碗筷都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掀翻到地上，但他顾不上，他隔着方桌，终于把梦想中的人拥入怀中。
    紧张和激动让他浑身不由自主的微颤，他拥抱着王英的胳膊纠结的控制着力道，他怕自己抱的太紧让王英反感，又怕自己抱的太松，失去得来不易的触碰。
    “不等了吧……我们不等了……”莫军呓语般在王英耳边说道，好像怕自己太大声吓跑王英。
    王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在拥住莫军的那一刻才真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随即他起身把莫军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再多的语言，都没有一个拥抱来的实在。拥有才是爱情的真谛。等待，对相爱的人来说，是考验也是磨砺。可对他们来说，只是蹉跎。
    多少光阴，都因没有你而如此苍白。
    “你知不知道，你打碎的这个碗很贵的。”隔了半晌，王英才悠然开口，但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赔你就是了。”莫军心说一个碗而已，自己还赔得起。
    “那你可想好了，我后半辈子你都得陪我了。”王英一语双关，轻松把莫军拿下。
    “好。我再也不让你等了。”莫军珍重的说道。他们之间早已无需承诺，彼此的存在，就是最真的誓言。
    “你明天还上班吧……”莫军嗫嚅着问。
    “我放寒假好吗？”王英无语。
    “那我今晚住这里……好吗？”一个拥抱就给了莫军鼓励，他不想再回那个冷冰冰的小屋，他只想待在王英身边，寸步不离。
    “……”王英嗤笑，把莫军的手攥到自己手里。“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就搬到一起吧，住你那里，住我这里，都可以。”
    那就，在一起吧。
    不等了。
    ☆、第五十三章
    “喂？吴老师？恩，是我，不忙，你说。”
    莫念早上一睁眼，就听见卫东辰在阳台打电话。虽然对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他还是能听的真切。
    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卫东辰每天都很忙。不用说出门旅行，哪怕是约个会，卫东辰都要事先安排一下。就连今天这个难得的休息日，还要接公司的电话！
    这跟从前想象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莫念光着脚下地，衣服也没披，偷偷摸摸的去了阳台。
    春寒料峭的季节，莫念的脚一碰阳台的地砖，就被冻了个寒颤。他第一反应就是抱住卫东辰，结果卫东辰的睡袍也是冰凉，激出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这个问题例会的时候可以讨论……”卫东辰一手拖着电话，一手拉开自己睡袍的前襟，把莫念裹进来，用眼神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莫念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肌肤相亲的温暖，见卫东辰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他就开始恶作剧的咬卫东辰。
    卫东辰最受不了莫念连舔带咬的亲吻，莫念还偏偏挑他敏感的地方，从耳根到喉结，无一放过。卫东辰被撩拨的够呛，只好捂住话筒，对莫念低声说道：“别闹了。真的是重要电话，你先回去等我，我马上去陪你。”
    莫念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的回卧室去。
    半个小时以后。
    莫念怒火中烧！不是说马上吗！！马上吗！！马上吗！！！！！！
    卫东辰仍然在阳台上打电话。只听一声巨响从卧室的方向传来，卫东辰循声望去，室内已经不见莫念的踪影。
    但他还是淡定的优先处理公事。
    等他忙完给莫念打电话，意料之中的，莫念关机。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拨通了顾让的电话。
    日上三竿，对方似乎才刚刚起床，接电话的语气充满慵懒。
    “喂？卫东辰啊？莫念又离家出走啦？”
    没错。最近一年莫念新学会的技能——离家出走！顾让是莫念留学时的好友，因为在本市，又跟过去的朋友圈没有交集，所以莫念每次离家出走都去找顾让，久而久之，卫东辰就养成了习惯，只要找不到莫念，就先找顾让。
    “恩。他去找你了吗？”卫东辰已经没了脾气，莫念不折腾能死的性子，大概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哈，这次是真没有找我。”顾让说到这，听筒里突然传出另一个男声，顾让紧接着对卫东辰说：“你听见了，我这儿今天有人，你再去别地方找找他吧！”
    “好，谢谢。”卫东辰挂了电话。
    他想了想，又拨通了赵鹏的号码。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念又离家出走了？哎哟喂，我说你们俩挺有情|趣啊，多大了都！”
    卫东辰被赵鹏的笑声震的脑仁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平静的嘱咐赵鹏：“要是你看见他，让他快点回家。”
    接下来，就是周帅了。
    “啊？莫念又走啦？”
    真是每个人开头都是这句啊！卫东辰欲哭无泪。
    “他没在我这儿，我在外面呢。看见他我就给你打电话！”周帅不知道忙什么呢，匆忙挂了电话。
    卫东辰这次也没数了，莫念总不可能跑回家了吧？
    此时此刻，莫念按响了一个门铃。
    “呀？怎么是你？”张雨涵满脸惊诧，显然是没料到门口站着莫念。
    “我来转转啊！”莫念理直气壮的从张雨涵身边走进去，真正是宾至如归。
    “喂！你不会是又离家出走吧？你来这儿我哥知道吗？”张雨涵懒得管他，就让莫念自己坐。
    听到张雨涵的话，莫念的笑容瞬间冷却，他冷冰冰的问：“什么叫又啊？”
    谁能告诉告诉他，什么叫又！再说，是哪个不开眼的告诉这个丫头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