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妈妈与我说句准话,祖母那儿由二妹去说,”她放低了声音,劝道,“二妹知道分寸,让祖母去定夺吧。”
    洪嬷嬷道:“是清妍姑娘说的,奴婢为了哄她开口,还塞了银钱……”
    林云静颔首,道:“就这两句,妈妈往宝安园里说一声。”
    另一厢,回到屋里的林云嫣耐心等着林云静的消息。
    不多时,外头禀说洪嬷嬷来了。
    挽月引洪嬷嬷到了次间里,林云嫣看着洪嬷嬷那尴尬神色,就知道答案了。
    “夫人让奴婢与郡主赔礼,”这几句话,洪嬷嬷说得格外坦诚,“夫人没有察觉到大姑娘的心事,劳您为大姑娘想法子,以至于还误解了您,夫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叔母是为了大姐好,”林云嫣笑了起来,“叔母也是为了大姐,才会想方设法打听。”
    洪嬷嬷又说了银钱的事儿。
    林云嫣点了头,便往载寿院去。
    小段氏那儿正摆桌。
    “你这孩子,来用晚饭也该提前说一声,”小段氏忙与桌边的清妍道,“快去厨房里取些云嫣爱吃的菜来。”
    清妍应了,转身要去。
    “姐姐且等等,”林云嫣开口,“我有话要问。”
    清妍后背一冷。
    郡主的声音跟腊月寒风似的,莫不是……
    “我今儿去青朴院,二叔母看我的眼神怪得很,姐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林云嫣也不等清妍回答,又道,“大姐亦心情低落,说她把我当亲姐妹,我却只是为了脸面。祖母,您听听,这话耳熟吗?”
    小段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当然很耳熟。
    那夜,云嫣冒出来的那番话,与平日态度截然不同,把她都给听傻了。
    如何不记忆犹新?
    只是,为何会叫二房知道?
    云嫣嘴巴不严实,到处宣扬虚假姐妹情谊?
    小段氏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可能,那么……
    她的视线落到了清妍身上。
    清妍被老夫人凌厉的眼神一瞧,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当时听到我与祖母说话的,只有清妍姐姐你吧?”林云嫣沉声道,“你往外头说道我了?你可真是……”
    “我、奴婢……”清妍被问得心中慌乱,撒谎道,“不是的,奴婢没有说。”
    林云嫣问小段氏:“我把二叔母与大姐叫来,让她们来说说消息来源?”
    小段氏抬手就扶住了额头。
    几个主子为了闲话对质?
    丢人!
    嘴碎的是她身边的丫鬟,丢死人了!
    小段氏一想到那场面,整个人如坐针毡。
    不行、绝对不行!
    林云嫣太了解小段氏了,在把二房叫来和逼清妍开口之间,祖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说吧,”小段氏道,“别让妈妈们动手。”
    清妍的脸仿佛刷了一层白及浆子。
    妈妈们动手是什么架势?
    老夫人素来和善,身边人做错事,罚起来也很温和,载寿院如此,伯府其他地方也不重罚人,可清妍知道外头对付犯错的下人是什么样的。
    但是,老实承认错误,她也不敢啊!
    阮嬷嬷立在一旁,到底不愿意做那等扇嘴巴、打板子的恶事,想了一想,道:“老夫人、郡主,下午时候,那洪嬷嬷来和齐嬷嬷说了会子话,恐是这丫鬟告诉洪嬷嬷了。”
    “今儿去取点心的是清妍吧?”岑嬷嬷哎呦一声,“老夫人,奴婢好似看到她回来的时候,袖口沉甸甸的。”
    “劳烦岑妈妈去她屋里搜一搜,”林云嫣说完,又与小段氏道,“她现在能拿洪嬷嬷的银子说不该说的话,将来,她也能为了银子,把您抛到脑后!”
    不自禁的,一股恼意从林云嫣的语气里透出来。
    她没有去隐藏,那是她真真切切的心情。
    今日之事,是她设局,是她算计,可也是她,亲眼见到清妍卷走了小段氏的救命钱。
    第23章 你鬼叫什么
    当日种种于眼前走马灯一般闪过。
    那是一个多雨的深秋,小段氏病了小半年,眼看着将要入冬,越发受不得阴寒天气。
    三叔父也瘦了很多,鬓角全是白发,与四叔父一道想法子弄回来些木板瓦片,好歹把破损的屋顶给修缮了。
    叔母们亦是病的病、弱的弱,得亏两个弟弟都长大了,能帮家里分担一些。
    林云嫣去探望他们。
    陈氏抹着眼泪悄悄说:“老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都享过,到了最后时日,却是连个炭盆都点不上,我替林家掌了这么多年家,公中进进出出那么多银钱,哪里想得到有一天,我经手的银钱连我一个月打赏出去的都不如。”
    越是当家,越知道柴米油盐之苦。
    而让陈氏松了一口气的,是以前放出去的两个丫鬟悄悄送过来的银钱。
    “老夫人为人宽厚,才得善缘,”陈氏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我们以前待她们好,我们落难了,她们也不会暗暗来救济。老夫人这两个月的药钱算是有着落了。”
    阮嬷嬷前几天摔了腿,走路不便。
    清妍主动请缨去抓药。
    碎银子十两,看着不多,却很沉。
    阮嬷嬷怕人抢了去,让清妍塞进荷包,再挂在衣裳里头,千叮咛万嘱咐着。
    这一走,直到天大黑都没有回来。
    四叔父寻去药铺,坐堂的大夫、备药的药童,都说没有见过人。
    林云嫣借了参辰来帮忙,在街口巷尾问了一圈,好几人都是手一点,一直点到了西城门口。
    清妍出城去了。
    买药哪里需要出城?
    阮嬷嬷不相信,待第二天天明,拖着伤腿去城口上问,说是自家侄女丢了。
    守门的兵卒看她可怜兮兮的,回忆了一番,道那女子急匆匆出了城。
    清妍带走的不止是买药钱,还有小段氏心里的那口气。
    家业败了,败在皇权浩荡,这不是她个人的错。
    古往今来多少勋贵簪缨,最终都是如此结局。
    但她总惦记着,自己这一辈子与人为善,诚然有被人捅刀子的时候,但身边人都是齐心协力的。
    陈氏的那一番话,同样也是小段氏心中所想。
    可清妍证明了,善意与背叛之间,并没有那么紧密。
    有一些人,待他们再好,依旧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之后的大半个月,林云嫣也尝试着找过清妍。
    不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而若是他们能证明清妍的失踪另有隐情,起码能让小段氏心中舒坦些。
    结果,当然是事与愿违。
    小段氏走得很痛苦。
    她知道自己断然熬不过冬日,也不许晚辈再为她花一分钱。
    一辈子薄脸皮,把自己的体面、家族的体面摆在第一位的老太太,临死前发了疯似的不让儿孙们孝顺她。
    她成了左邻右舍都知道的难伺候的死老太婆,为的就是让儿孙少背一些“不孝”的骂名。
    砸药碗、砸饭碗,最多喝几口水。
    砸了几次,也就都不敢再去买药、再给她备好克化的吃食了。
    正是走得那么决绝,父亲跪在祖母榻前才会那么悲痛、愤怒。
    而那一幕幕的画面,隔了那么多年,依旧深深刻在林云嫣的脑海里。
    边上,阮嬷嬷与岑嬷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郡主发难发得突然,她们都没有闹明白其中来龙去脉。
    阮嬷嬷稍好些,因着老夫人要高安办事,她知道主子们关起门来在商量生意,但也仅限于此。
    郡主问清妍的那些话,她们浑然不知。
    既然老夫人要让清妍开口,嬷嬷们当然听命,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提了下午事情。
    可现在,郡主的神色看着不太对劲。
    气愤里透着伤心,那股子委屈与哀伤,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郡主何时在人前露出过这样的情绪?
    叫人一看,忍不住就心疼!
    岑嬷嬷与阮嬷嬷打了番眼神官司,暗暗摆了摆手,转身出去,直直往清妍住的屋里去。
    正屋里气氛凝重,其余人手早就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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