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肇事妖是一只黄鼠狼，在人类社会混了几年，歪点子很多。
    对方在某次误入传销组织之后，非但没有被洗脑，还被激发出了潜力，干起了坏事来。
    起初，对方只敢小打小闹，在骗了一些钱财之后胆量逐步升级，最后发展到了害人这一步。
    对方使用各种妖法，从浩浩奶奶这类的老年人身上骗了几百万，造成的社会影响也很坏。
    这一回被妖局抓到，显然是下场不会太好。
    “人有人法，妖有妖规。”
    虽然如今还只是半只脚踏入了妖的世界，但宁宿本人也是认同妖局的做法。
    在现代科技下，一些小妖的手段被逐步替代，然而，相比于普通人来说，这类小妖如果存心危害社会秩序，造成的危害更大。
    “干得漂亮。”
    作为案件的亲历者，宁宿是绝对不会为了黄鼠狼这类的小妖找借口。
    黄鼠狼作恶多端，妖局也的确没有和它客气。在黄鼠狼被弄醒之后，很快就转运到了市里。
    “具体的还要再审问。”
    毕竟，黄鼠狼作案隐秘，未必没有更多关于浩浩奶奶这类的案子——提前弄清楚，也是打着预防和善后的意思。
    处理完了黄鼠狼，前一个案子正式告以完结。
    紧接着，妖局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狐妖身上。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有了宁警官的交待，其他人大致对于狐妖的动机有所猜测，然而，在弄明白狐妖报复周景逸的缘故之后，旁人还真难断这案。
    说是狐妖大题小做吧，周景逸确实做得不对。
    可要是说狐妖做得没问题吧，把人抓来吊着，还差点把人劈成黑炭这事儿的确有些过火。
    “您就不能用点儿委婉的办法吗？”人参精仗着自己年纪大，小声抱怨道。
    狐妖冷笑一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这已经是最委婉的，你想试试别的办法？”
    在他们狐妖的历史里，前辈们可是动不动要杀人的，被骗之后掏肠子陶肺什么的屡见不鲜，他已经是够温和的了。
    人参精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狐妖威胁的眼神，缓缓闭了嘴。
    大妖面前，它还是少说吧。
    弄清了前因后果，关于狐妖的案子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周景逸接受了治疗，但到底没受重伤，这就降低了许多的处理难度。
    最后，根据妖局的法规，狐妖需要赔偿周景逸的医药费，并且还需要道歉。
    “我敢道歉，他敢听么？”
    狐妖冷笑了一声，妖局的其他工作人员们头皮发麻——看！这就是处理大妖的难处。
    打又打不过，还得哄着。
    好在狐妖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它虽然是大妖，但身份还是保家仙，有着另外一位责任人。
    在联系上那位人类富豪之后，不一会儿，小杜就战战兢兢地将手机视频打开，放到了狐妖面前。
    “二宝啊——”
    听到这声悠长的叫喊，狐妖一贯笃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宁宿好奇，从远方瞥了一眼，就发现视频屏幕上说话的并不是那位传说中的中年富豪。
    而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奶奶。
    “那似乎是唐先生的母亲。”有人猜测道。
    屏幕前，这位老太太笑眯眯的，和狐妖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出乎意料。
    “大宝说你天天不在家，捣鼓什么呢？”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故意避着我？”
    “你这孩子，多少岁了，还不懂事。”
    在这样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太太面前，之前格外嚣张的狐妖却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左顾右盼，眼神游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太太也不和狐妖计较，温和道：“趁着我还清醒，你快来医院看看我呀。”
    狐妖没吭声，手机很快被另外一个人拿了过去，这一回，接电话的人变成了那位狐妖真正的责任人。
    他走出了门，换了一个位置。
    身为富豪，唐颂之看上去颇为温和，先和大家道歉，这才讲述了具体的情况——
    原来，这个名叫唐二宝的狐妖虽然是唐家的保家仙，但从小却是被当儿子养起来的。
    “早年，我母亲上山下乡的时候与它结的缘。”
    这也是一个颇为老套的故事，当年，老太太响应国家号召，被分配到边疆去工作。
    那时候，边疆生活条件差，医疗更差，老太太身为那个时候的医科学生，开始风雨无阻地下乡当赤脚医生。
    在到某一家原本是为了接生，却发现一家人神情鬼鬼祟祟，看上去虽然着急于产妇的身体，但却好像也藏着点儿什么秘密。
    老太太当年年轻时也是一个机灵胆大之人，她佯装没有发现，只与这户人家谈论接生之事，在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之后，才套出了这家人的秘密。
    由于乡下民风混沌，认知也大多以故事、传说为主，因为家中产妇在孕期时一直大病小病，家里人就想找个办法给她冲一冲。
    经过人指点，他们去黑市花重金买了一只狐狸，想要宰了狐狸炖汤。
    老太太听完，眼神当时就变了。
    先不说孕妇能不能吃狐狸肉，就说这狐狸本身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何苦要造这杀孽？
    当时，老太太还年轻，又是一个人下乡，她委婉地提了两句建议，在发现没有人听之后，就闭了嘴。
    但她也不是没成算的人，眼瞧着产妇的母亲还算是心软，好说歹说才找到了同盟。
    靠着产妇的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担心，她先是顺利接生，然后又花了大价钱把那狐狸买了下来。
    当她买了狐狸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乡下人会对其起杀心了——那狐狸皮毛雪白，看上去小小一只，在看人时眼睛湿漉漉的。
    根本不像是凶兽。
    老太太当时也是一个看脸的人，救了狐狸之后，悄悄带到自己的住处养了一段时间，而后才放归。
    后来，老太太结了婚，生了孩子，被重新调回了京城。
    这狐狸不知道怎的也跟了来，常驻在他家，等孩子出生，家里干脆就将两个幼崽一起养。
    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
    这称呼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听完了这个故事，现场人无不怔忪。在他们看来，大妖们由于本事大、性格差，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化身。
    可谁知道，这样恼人的大妖也能收敛凶性，融入人类的家庭。
    “前一段时间，我母亲身体不好，二宝惹了不少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从唐颂之口中，宁宿听到了关于“金主”的另外一个版本——由于老太太患病，狐妖找了不少族中秘法，想要替对方续命。
    但如今本身就是末法时代，狐妖一族的传承也不剩什么了，哪还有替人续命的法子。
    狐妖所做的，也不过是折腾罢了。
    既然妖法无效，那么只好求于现代科技。狐妖以唐颂之的名义，请了一些青年学者。
    也这是这些被狐妖吓到的学者，让唐颂之传出了不好的名声。
    如今，狐妖又将注意打到了全息网游上面——
    这是他最新的想法，他想将老太太的意识用数据的形式保存下来。
    “二宝。”
    隔着视频，唐颂之看着狐妖那数年如一日的少年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别闹了，回来吧。”
    “多陪妈说说话。”
    听到这句话，宁宿转过头。
    他愕然地发现，这位之前嚣张跋扈的狐妖，竟然因为这句最简单的话语而红了眼眶。
    第18章
    闹得轰轰烈烈的狐妖之事最终以唐颂之贡献大笔罚款作为结尾。
    这笔罚款将会在支付周景逸的医药费之余，其他作为妖局的经费得以收缴。
    成功地办完一个案子，按说在场的各位应当松一口气才是，可实际上，所有人与妖都有一种莫名的怅然之感。
    死亡，是连大妖都跨越不过去的障碍。
    接受珍惜的人逐渐离开这个世界，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做的功课。
    “那个……前辈。”
    挂了电话，交了罚款，狐妖就又是自由身了。宁宿见他准备离开，忍不住叫了一声。
    “干什么？”
    虽然会在唐家人面前露出柔软的情绪，但对于外人，狐妖自然没有那么好脾气，凶巴巴地转过身来。
    宁宿忍不住退了一步，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拿出一瓶月华来。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用，但既然对妖有用的话，对人也有用处吧。”
    狐妖愣了一下，意识到宁宿想说什么之后，哼了一声。
    “你能想到，难道我就想不到吗？”
    身为大妖，早在老太太身患沉疴之时，它就开始尝试各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