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
    江边的灯光暗了下来。
    何嘉树更正完试卷，放下笔，走到窗边，带着寒意的风吹开薄纱。
    脸颊边的青紫印记快要看不见。
    犹豫几瞬。
    他还是从阳台翻进了隔壁房间。
    程嘉鱼今天睡得很早，平日里乱糟糟的练琴声终于不再魔音绕耳。
    他还担心过被邻居投诉，好在小区的隔音不错。
    妹妹属实没什么音乐天赋，也幸好听众只有沉默的他。
    房间亮着一盏暖光的小夜灯，被子拱起一个人形。
    小时候骗程嘉鱼躲进被子就有封印和保护罩，鬼不能掀开被子，就不会抓到她了。
    她一向很好骗，睡觉时就乖巧缩在被子里，他不用担心她会感冒。
    只是窗户没有关。
    他合上窗，放轻动作走到她床边。
    几缕头发从被子中散落出来。
    之前的挑染渐渐褪色，慢慢变回她原本黑漆漆的发色。
    她原本的头发就很好了，漂发太疼，下次还是不准她去换颜色。
    指尖的触感不对。
    何嘉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程嘉鱼。”
    没有任何回应。
    他掀开被子。
    叁只棉花娃娃摆成一字型，支撑着被子，最上面娃娃的大头还被塞进假发，瞪着豆豆眼，和程嘉鱼一样的无辜神情，呆呆望着皱眉的他。
    他下意识给她打电话。
    忙音响了许久，连着打了好几回都是如此。
    或许只是拉黑了他。
    他接着用另一个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来不及细想。
    他点开许久没用的定位软件，庆幸着曾经被自己唾弃的阴暗行为。
    代表程嘉鱼的粉色图标距离他十几千米。
    他急促按着电梯按钮，只胡乱套了一件外套便匆匆出门。
    软件上显示的地点是一个演出场地。
    他输入地图导航，附上的视频是迷幻灯光和拥挤的人群。
    身着清凉的男女紧贴着，随着吵闹音乐蹦跳。
    何嘉树阴沉着脸，问前排的司机。
    “能开快点吗？”
    “可以出叁倍价格。”
    察觉到速度加快，二十分钟之内应该能到。
    何嘉树才坐稳在后座，安全带来不及系上，便急着用倍速回看家里的监控录像。
    七点左右。
    程嘉鱼蹑手蹑脚贴在他房门前，又踮着脚走开，小心翼翼走到客厅。确保他听不到，这才提着小包噔噔噔开跑。
    暂停在这一刻，何嘉树看清她脸上的欢呼雀跃。
    还有她被他明令禁止的穿着。
    深更半夜，她一个人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还穿成那样。
    她知道有多么危险吗？
    他是这么教她的吗?
    她那群朋友真的会带坏她。
    之前带她去打孔，现在又带她去这种鬼地方。
    而他居然没有及时发现。
    他到底在做什么？
    又是一个红灯。
    为什么红灯这么多？
    他无可避免地迁怒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何嘉树攥紧手机，又给她接着打电话。
    “在哪？”
    程嘉鱼头像的小人笑盈盈看着他。
    屏幕上倒映出一张愠怒的脸。
    他从没有过这么急切的手速。
    “你最好快点回我。”
    “你旁边有谁？”
    “我马上到。”
    “在门口等我。”
    ******
    只有骂妹才会话变多的哥。
    不对，怎么没骂妹，又在骂朋友带坏了妹。
    洛曦：你等着，骂我，叁章之内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