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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绝不能走到那一步。”
    谢樽的眼神亮的可怕,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将王锦玉灼烧得如芒在背。
    他豁然站起,将谢樽打断。
    “你不必再说,绝无可能!”王锦玉咬紧牙关,心下一片混乱。
    他入大理寺数载,所求不过一个沉冤雪,天下平而已。
    多年以来,他夕惕若厉,从无一日懈怠,走到今天依旧可道一句俯仰无愧于心。他做不到诬害一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是谢樽。叛国一事一旦定罪,谢樽……必定难逃一死。
    谢樽静静看着他,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这种事情对王锦玉来说可以算得上摧志折心。而若是由王锦玉做出这步,恐怕从今以后,这偌大长安,就再无王锦玉立锥之地了。但他如今孤立无援,已经再无办法。
    谢樽微微阖眼,自心底泛起的悲哀将他缓缓吞没。
    “我意已决,不论你心下如何思量,都是阻止不了我的。”
    与此同时,连月称病不朝的定国公谢询言手捧饰金锦盒,突然出现在了中正殿外。
    谢询言静立殿前等待传召,目光落在昨日刚被强行驱逐离开,今日天色熹微时便已又跪到中正殿殿门前的陆景渊身上,眸光微闪。
    临到入殿前,他路过陆景渊身边,绛紫的衣袂翩飞,带起一阵凉风。
    “太子殿下仍是个孩子呢,时至今日,仍对陛下抱有如此期待。”
    说罢,谢询言的脚步不在停留,大步跨入了中正殿中。
    殿中和昨日一样气氛压抑,宫人被驱逐的只余下寥寥几个。
    “谢卿,若你也像那些个孩子一样,就休怪朕翻脸无情了。”陆擎元语气冷淡,头也没抬,只略有暴躁地翻看着手中的那本奏章。
    “不必与朕弯弯绕绕,说吧,什么事。”
    他也是听怕了谢询言那些不硬不软的官腔了,如今实在没那闲情逸致打太极。
    “是。”谢询言如以往一样波澜不惊,他敛眸将手中的锦盒高高举起,在陆擎元的示意下,谭盛迅速上前将锦盒捧到了案前。
    锦盒打开,陆擎元握笔的手一顿,目光落在其中那块冷铁之上,倍感意外。
    那是丹书铁券,虞朝建立之初,由太/祖遣工匠精心打造,分赐四大家族,以彰功勋,荫蔽子孙。
    此物只有四块,时至今日,另外三块都在过去的百余年中被一一使用。
    只剩下谢家这一块还保存至今。
    陆擎元十分意外谢询言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他看来,谢询言这种冷血薄幸之人,是不会做出这种,嗯……入不敷出的事情。
    “你确定要把丹书铁券用在谢樽身上?”陆擎元将锦盒合起,淡声问道,
    “谢樽犯下的是叛国重罪,即使是丹书铁劵,也未必能将其保下。”
    闻言谢询言并不意外,他声音依旧平稳,说起了另一件事:
    “陛下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定国公府长子,臣的大哥殉国之时,陛下曾作出的许诺。”
    听见这句话,陆擎元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前尘如烟,如今再度被人提起,余下无限怅惘。
    当年那件事是他做得难看,也让他多年来对谢家始终多有回避,也有些不上不下的愧疚……和厌恶。
    殿内落针可闻,谢询言在这片沉默之中,低垂的眸子里迸发出与谢樽如出一辙的冰寒。
    他们谢家询字这一辈皆是难得的英才,最后却只剩他一人苟延残喘,维持着这已然日薄西山的门楣。
    原本不该如此的。
    想当年,长安城中最最耀眼的世家子弟,非是如今活跃在朝堂之上的他,或是王季生等人,而是他的大哥——谢询越。
    他的大哥当年天纵之才,龙章凤姿,比起如今的王锦玉、赵泽风、谢樽等人犹有过之。
    那时,谢询越在官场之上崭露锋芒,与刚刚登基不久的陆擎元君臣同携,共治天下,一时传为佳话。
    当时尚且年少的他也曾以为,谢家可以就此再次走向辉煌,而他只需要辅佐自己的大哥,做好谢家的二公子便已足够。
    但意外很快发生了,又是一场他多年不愿回忆的悲剧。
    当时虞朝的边患比起如今要严重数倍,北境铁骑蹂躏虞朝百姓入碾蝼蚁,边境战火不断,哀鸿遍野。
    但有赵家苦守,那场持续了三四年的战争,最后还是被渐渐镇压了下去。
    而在战后,作为主将之一的谢询越被点为使节,远赴北境。
    不久后,长安沉浸在谢询越和谈成功,签下可保虞朝十年太平的合约时,噩耗犹如惊雷骤至。
    北境撕毁合约,谢询越被杀,惨死他乡。
    不止如此,谢询越此行还带了他的长子一同前往,而这个儿子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死在了北境的风雪之中。
    谢家长房一脉就此断绝。
    那时满朝文武多惊怒于北境斩杀来使的暴行,赵家更是再度举旗,想要再次踏破北境的土地。
    但陆擎元却觉得,虞朝已经无力再与北境发生冲突了,只可再次和谈,以此换取些许喘息的时间。
    于是陆擎元回避了谢家泣血的诉求,再次遣使前往北境。
    在后来的和谈之中,虞朝一退再退,最后甚至连他大哥和那些客死他乡的使臣们的尸骨都未能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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