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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还挺厉害,”鹤行允打趣他,换来安又宁一顿不满,鹤行允笑过一阵后却认真嘱咐他道:“近日我要忙灵脉的事,恐怕无暇顾你,我知你恨极了谢昙,但他质子身份棘手,近日又恐生乱,你还是莫招惹他。”
    安又宁神情淡下来。
    不过片刻,他却想,鹤行允顾不上也好,自己报仇,倒免得牵连他。
    想及此,他仰起小脸,笑着应了下来。
    果如鹤行允所说,一个多月过去,鹤行允忙到他见一面都没时间,近段时间各门派掌门长老也一直频繁出入无念宫,宁宫主夫妇也总是忙于议事厅议事,乱象乍起。
    谢昙此时的闭门不出便也算在安又宁的意料之中。
    安又宁了解谢昙,谢昙向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尤其身处逆境之时。
    如今无念宫就是一个天大的牢笼,将谢昙困在其中不得出,谢昙必然要想办法脱困,纵然明面上表现的如何本分,私下定会浑水摸鱼。
    安又宁甚至觉得,谢昙说不定还会让这潭水搅的越来越浑。
    因此面对近段时间谢昙的封闭,安又宁更倾向他打着闭门不出的名义,实际早已脱身而出,搅风搅雨。
    安又宁借少宫主之名,曾隐晦的打探过隐水居,却不曾想,纵使在无念宫内,谢昙的隐水居也如铁桶一块,半点消息传不出来。
    安又宁气的好几日吃不下饭。
    安又宁生性柔顺,心地良善,报仇也向来只有玉石俱焚之法,如今有了亲人软肋,行事更是诸多顾忌,他心中从未装过多少阴谋诡计,想来想去,如今竟也只能恶狠狠的吩咐宫人,好好“照顾照顾”隐水居的吃穿用度。
    宫人自然向着自家少宫主,尽心尽力的想着法儿刁难隐水居的人。
    就这么又过了多半月,刁难却如投石入海,竟未惊起隐水居半点波澜,安又宁一时难免泄气。
    藏经阁二楼小轩窗之下,安又宁小脸侧着摊在罗汉床的枣红木案几上,拿手百无聊赖的胡乱翻着眼前的经籍,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节令已然暮春,无念宫坐落在魔域之南,天气热的很快,安又宁也换上了更轻薄的丝袍。
    午时炎炎,藏经阁位于无念宫僻静的角落,周边阒无人声,只有几许微风伴着墙角的零落虫鸣从小轩窗吹进来,安又宁襟口丝袍松散,吹进几丝清凉。
    一片静谧之中,二楼木梯倏忽传来吱呀响动,有人上来了。
    安又宁望向木梯口,却皱了皱眉。
    藏经阁二楼放着的多是经年的古籍孤本,很是珍贵,向来只有得了特许的人才能上来借阅。
    鹤行允整日里忙着灵脉的事,安又宁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想来他现在不会闲的来藏经阁翻书,世家子桑可从不耐烦这些劳什子,必然不会来此处,同是世家子的江思谦又向来整日围着桑可转,也不会是他。
    这个时间,得过特许的同门弟子应该都在膳堂用饭,除了他这个吃不下饭散心的,谁闲来无事在午时来这鬼地方?
    来人是谢昙。
    安又宁看向木梯口的眼睛瞪的溜圆儿,一瞬汗毛都要炸起来。
    谢昙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像道漆黑阴沉的影子,走入了巨大的层叠书海之后。
    第43章
    谢昙比安又宁上次廊桥见面时消瘦许多,宽大的衣袍下仿佛只余了一副骨头架子,空落落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气神儿。
    他一来就向藏经阁深处书架走,安又宁见他第一面之下是条件反射般的惊惧,理智回笼后就是愤怒,他猛然坐直了身子,向谢昙方向高喊:“谁准许你进来的!”
    谢昙不语,伸手抽出一本古籍摊在手里,垂睫翻看。
    隔着重重厚重的书架,安又宁忍不住起身,三两步就绕过列列书架,疾行到谢昙身边,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古籍。
    “我问你话呢,没有特许,谁准许你上来的!”
    谢昙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经籍,一言不发,片刻陡然抬眼,看了过来。
    他眉深目阔,瞳仁本就漆黑深邃,少年时家逢大变,已变的沉默寡言,生人勿进,如今常年身处上位,纵使他衣带渐宽,亦有通身的气度,不怒自威,尤其那双眼睛,居高临下时如一口黑黢黢的幽深古井,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阴郁,被他盯上,仿佛下一息就能冻毙于风雪。
    安又宁下意识后退一步。
    谢昙却并未理会他的挑衅,垂睫弯腰,伸出手指,将地上散落的古籍一页页捡了起来。
    安又宁懊恼回神,顿时更气了。
    谢昙他在神气什么?
    他凭什么无视自己,还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来没吃没喝还是没让你长记性,”安又宁强自压下尾音不知是怕还是气的颤抖,带出一股颐指气使的气势,恶劣的讥讽他,“才让你如今都认不清自己被魔域当个弃子,寄人篱下的处境……”
    话却未完,他无意间瞥到谢昙手中正在拾捡的古籍内页,竟登时如被人当头棒喝,脑子一空,话便卡了壳。
    “借尸还魂”“夺舍禁术”……不过是散落在地古籍的三两内页的短短几字,就教生性敏感的安又宁心中陡然警铃大作,僵在原地。
    谢昙……这是在找什么?!
    安又宁心乱如麻。
    谢昙将所有散落在地的内页一一拾捡起来,不过片刻的事情,安又宁却觉时间熬煎如过万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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