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摩根好像还怪开心的:“越狱啊。”
    趁着b2们在天上往返回旋掩护的当儿,快递员军队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们从随身携带的大军包中掏出散落一地的各种零部件,十几分钟的工夫便装出四架相当迷你也相当彪悍的迫击炮,一装好就分到四个角落——其中一个点,赫然就是我的囚室。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摩根背后躲:“干吗干吗?”
    摩根偶尔间看见个儿比较大的蟑螂也一样有紧张之色。所以尽管我这会儿出息不大,他也没嘲笑我,只是拍拍我:“放心,打你旁边那堵墙。”
    “为什么?”
    “小孩子不要那么多问题,看人家打就好了。”
    果然,嗵嗵嗵嗵四声,炮弹命中了各自的目标,我旁边的墙应声而塌,但那是一种奇怪的炸弹,一次性爆不完,继续钻入墙壁深处,隔几分钟又掀起一阵震动,而且听起来方向是向上的。我这边地板乱晃,墙上桌子上的东西摔了一地,滚滚尘土呛得我肺都要咳出来了。我扑到洗手盆那儿去洗脸,抱怨:“有这么强的武力干吗还要搞什么变丧尸啊,缺德货,各个牢房轰一炮人家还能死个痛快的!”
    摩根觉得我实在天真得令人发指:“那还得了,那就叫大屠杀,反人类罪!!八辈子都算不清楚这笔血账了!”
    我没好气:“现在呢?”
    他说:“现在是不可抗力,知道吗?病毒感染嘛,好莱坞电影演过很多案例的啦。”
    “谁让你去跟好莱坞电影较真啊,就算电影都没有玩到你这么绝好不好。”
    摩根不理我了,八风不动地继续蹲个马步在栅栏门边看戏,看到精彩处还叫我:“哎,哎,快来看,重头戏来了。”
    我揉着眼睛过去,一看到下面的情景,手都忘记从眼睛上拿下来了。
    监狱大门洞开,直通到了建筑物外的广场。
    所有的灯都亮了,乌压压的人站了遍地,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狱警和守卫的群体站在门的两边,都还紧紧握着武器,虽然谁都明白,这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他们周围的各个方向,监狱内部和从其他途径进入的更多快递员队伍分工明确地重装盯防,掌握了绝对的战略优势。
    此时响彻大家耳边的,是沉重的履带行进声,连绵不绝。
    响了好像一辈子那么久之后,千真万确,一辆庞大得像座小山似的装甲车一路撞进了监狱大堂,身后地上的地板全体呈现出半碎裂的状态。
    一辆,两辆,三辆。
    从所有人听到履带的声音,到三辆装甲车开进监狱大堂,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其间,有一位狱警估计紧张过度,手中的枪走了火,子弹斜斜地飞出去,射入不远处的墙壁,那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全体人的神经都为之一震,霎时间包括狱警在内的全部人都把枪口对着他。那位可怜的仁兄目瞪口呆,突然脸一白,腿一软,咚的一声就栽倒了,身下渗出一摊形态可疑的液体——多半是尿了。
    我在楼上跟摩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比较痛苦的是不敢笑出声,生怕重蹈人家的覆辙。
    几辆装甲车闯入监狱大楼的正厅,一路边炸边撞,把两边的墙壁都搞得稀烂,打通各个房间之后,空间显得十分开阔,我才看出监狱一楼原来是个这么大的地儿。最提心吊胆的是生怕他们撞垮的承重墙太多,莫名其妙地让大家全都被活埋了。
    装甲车横冲直撞,分头而行,很刻意地让出了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好像巴不得有人去铺条红地毯,因为后面压轴的才是大角儿。
    果然,装甲车出现后没多久,从门外昂然而入的是一辆超美丽的车。
    双r——劳斯莱斯。
    摩根在旁边用一种面对初恋情人时如梦如幻的语调幽幽地说:“‘银色幻影’,顶级定制版,真美啊,像人的骨架一样美。”
    只有他才会有这种比喻,我白了他一眼,再去看时,第二辆一模一样的银色双r又进来了。我难免心中嘀咕:到底会有多少辆啊?
    摩根立刻洞悉我的心情,愉快地说:“四辆。”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来接奇武会董事会成员的。丫们真不环保,一辆车就能挤得下的,搞这么多干吗?节省点钱给干旱地区打口井也好啊。
    然后我扳了扳指头:冥王,斯百德,诸葛,爱神。四个人,没错,但爱神不是嫁给涂根了吗?什么时候又被关进来了?
    摩根说:“你把自己忘了吧,判官。”
    四十二 你是我们的一员
    那天在wittywolf当值的狱警有幸见证了有史以来最猖狂且最豪华的劫狱:十一架单独造价超过四千万美金的b2武装直升机,四辆装载了flw100/200型轻型遥控武器站的澳大利亚野犬装甲车,掩护着训练有素的八个十二人重装战术小组,从witty wolf中救出奇武会董事会的四位核心人员,搭乘四辆劳斯莱斯“银色幻影”扬长而去。
    所有摄像头都被故意保留下来了,事后调看视频的人,会看到上车的有三个人穿着他们标志性的白色西装,胸前各种红手帕,得意扬扬,还对摄像头挥手告别,另一个神态猥琐,呆若木鸡,穿着标准囚衣——灰扑扑的不说,还到处滴满可疑的油污。
    那三位西装客被关的地方,是witty wolf监狱大楼设计之初就设置的三个绝密、单独的牢房,在建筑物的最高处,整一层没有其他功能区。通往那三间牢房的楼梯入口必须以监狱长和特派管理员双人指纹为密码,到达牢房外之后开启机关,整面墙壁会翻转过来变成地板,如果里面的人正在上大号,这会儿就会被吓得从此肛肠收缩不力——当然,久而久之,说不定也就被吓习惯了。
    此外,无门无窗,管道被低合金高密度的q460钢管封死,空隙不容苍蝇通过。牢房内的一切必须用品都以特殊橡胶制成,既无法用于自残,也无法制作攻击工具——除非坐牢的人愿意用吃完一张橡胶床的方法自绝于人民,否则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机关算尽,唯独没有算到,人家压根没有跟你玩无间道或偷天换日的意思。
    直接一个迫击炮打过来,炸得牢房外面的建筑物稀烂。我相当佩服那个操纵迫击炮的人,要是不小心射程算错,从牢房里拖出一个死诸葛,要罚你多少钱啊,朋友?
    但是诸葛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种牢房的墙壁外面其实还有一层战术钢板,普通炮弹是打不穿的,开门主要还是靠约伯从监狱长和三个特派管理人那里弄到的指纹。至于迫击炮轰炸的意图,是炸出一条道来好让他们走捷径去监狱一楼上车。
    所谓的捷径,就是把一栋好好的楼在三个角上劈成了六片,跟被刀子切了似的。那三位仁兄,就那么好整以暇地从两片的空隙中飘然而下,那他妈才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武装直升机算什么,装甲车算什么,ak47算什么,全是延伸,全是壮胆,全是狐假虎威,有种什么工具都不用,直接从几十米的地方跳下来,滚都不打一个,那才是彻头彻尾,叫人从心寒到肺啊!
    而且还提前换好了衣服!奇武会那群二货的标准制服!胸兜里的手帕有各种红,各种鲜艳。我仰头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眼眶一热,赶紧擦了一把。
    他们跳出来之后,摩根也递给我一个小箱子,正红色的,露出他招牌的笑容说:“判官兄,这套衣服是你的,下面第三辆车也是你的,好走不送啦。”
    我心想,到底跟小铃铛结婚还是不用买礼服了。我夹着那个箱子百感交集,拉着他想了半天,说:“我不能跳下去啊,虽然这里只有三楼,我也会死啊。”
    他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摸摸头:“哦,那我陪你去坐电梯好了,知道你怕尸体。”
    他送我下了楼,大家都在各自的座驾上坐好了,估计就是在等我。我拉着摩根的衣服不肯撒手,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一旦我跟他说了再见,上了这辆车,此去就生死未卜,下落不知,简直比待在这所监狱里还四六不靠。
    他秉承科学家一贯严谨的态度,安慰我说:“没事啦,事情不断地改变着,你不得不脱离你的舒适区,一时的不适是肯定有的。你一上车,从旁边的小酒柜拖一瓶三千美金的酒来喝喝,你就马上没问题了。”
    我眼泪汪汪地说:“真的吗?”
    摩根一下子点了两百多个头:“肯定!”然后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蹲大牢都能蹲出舒适区,多大的出息啊这是。”
    我还不死心:“你要不上来跟我一起喝吧,不然你去那里?”
    “我回十号酒馆啊,还欠约伯不少酒钱呢。”
    “我靠,你刚刚参与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公开劫狱,你现在回十号酒馆马上就会被抓起来打靶一百次啊。”
    他含笑不语,冥王这时等得不耐烦了,从自己车上下来,过来跟摩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推了我一把,很不满地说:“衣服也不换,搞得我们阵形都乱了,真讨厌。”
    我被他直接推进车厢,一个屁蹲儿坐得天衣无缝,弹都没有弹一下。朋友你坐牢不忘练功哇?车门这时无声地合上,隔着窗玻璃我看到摩根对我挥手告别,面带微笑,似乎对自己凶险的前景毫不在意。
    我久久地看着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淡化,消失。劳斯莱斯里非常安静,听不到外面尘世的一丝杂响,联想到今天早上我还在担忧的种种,这一刻恍然如梦。
    车子开了差不多有十小时,一路上我把脑袋搁在车窗玻璃上,出神地看着一路风景如画。其他三辆车均匀地在我前后行驶,没有人有停下来跟我挤一挤,顺便聊聊的意思。
    进入德国地界,山峦原野中开始出现许多城堡。我们一路向西,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道路渐渐蜿蜒,路旁尽是密林,空气也越来越清冷,最后停车的地方是在一座悬崖之下,有长长的盘山路缓缓向上延伸,进入云雾深处。盘山路的尽头,也就是悬崖的顶端,一座古堡拔地而起,神秀巍峨,庞然蹲踞于群山之间,映照漫天霞彩,跟动画片里荒郊野岭闹鬼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时候大家都下了车,诸葛走到我身边,对我的眼光表示赞赏:“你看得很准,这就是德国历史上著名的恶灵古堡,传说建于十三世纪,任何在此居住过的人都能长生不老,不过,是以恶灵的形态。”
    他对我笑笑,在监狱里养了一阵子,他的气色倒好了不少,至少黑眼圈没那么深了,他说:“你呢,丁通?你是想以恶灵的形态长生不老,还是平平常常地度过一生,就此了事?”
    我翻了翻白眼,觉得这种问题不问也罢。变成恶灵,不能吃牛排不能吃回锅肉,唯一的娱乐项目是每天飘来飘去吓唬人,这种日子还没个头,你当我傻呀。
    我们徒步走上盘山道,来到城堡前,我喘得像条落水狗似的,那三个却连鞋子都没有打湿。一路上我心里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他们却装聋作哑地看风景,理都不理我,到后来我的肺活量实在无法支撑,也就自觉地歇菜了。
    近看城堡比远望更雄伟,老实说也更阴森,黑沉沉的橡木门有我三个那么高,我以为至少要喊声芝麻什么的,但人家自觉地缓缓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出来,我往后一缩,冥王扑哧一笑,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带了进去。
    城堡的大厅上下左右一无所有,唯独中心有一座高台,由长条青石砌成,有一条窄梯直通,光滑无隙,高十数米,高台之上灯光照耀,聚在一处,如此明亮,一时之间反而令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有这个问题的人看来只有我一个,当我试图在额前搭个“凉棚”看看清楚时,冥王立刻很好心地对我说:“先知出来了,要做一个announcement。”
    什么?
    然后先知就开始说话了。
    “奇武会寻觅判官多年,屡受挫败,这个角色事关整个组织的根基与未来,直到密医发掘到最接近我们需要的人选,历经十号酒馆、芝加哥以及wittywolf长达六个月的一系列考验,丁通以本来的天赋和自身的品格证明自己能够胜任这个角色。两分钟后,我们将在隔壁修道院正厅完成一系列手续,一小时后,在城堡花园将有盛大加冕派对。”
    话说到这儿我就听傻了。打住,打住,什么叫密医发掘到我啊?我转向身边那三个人,掂量了一下,估计冥王最不会揍我,于是一个虎扑就过去了,揪住他连珠炮一样问道:“密医是谁?咪咪还是摩根?你说的发掘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事?”
    他眼都不眨,跟看革命同志一样推心置腹地看着我:“这个,我们的正职密医嘛,是咪咪呀,但是他经常玩失踪,一下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是不是死了也没个准信儿,所以摩根也偶尔会代班。你知道的,我们没有判官的时候常常杀错人,有时是要医生治一下,有时是要医生分一下尸什么的,这个职位很重要哦。”
    要是嘴里有水,我真想一口喷到他耳朵眼儿里去,一想到摩根跟我称兄道弟喝完酒,拍拍屁股回到自己的私家医院就帮人家分两个尸——呃,这倒是挺像他过的日子的。问题是,也不能就这么把我出卖了啊!
    十号酒馆的古书、拉菲,芝加哥的杀人凶手二选一乐透大奖,说这些是试练,我都认了,但听先知的意思,从头到尾整件事原来都是一个局?我挨的胖揍,吃的苦头,小铃铛流的眼泪,牢房里的不眠日夜、斗智斗勇,最后的丧尸屠城秀,原来都是为了成全你们确认我是那个天杀的判官?
    我生气了,我他妈真生气了啊,我双手握拳,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直跳。冥王见我一副出离愤怒的样子,好心地提醒我:“冷静啊,冷静,你可得想想,这儿你打得过谁?”
    嗯,这倒是至理名言。
    先知还没讲完,继续在台上唠叨,我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下面就站了四个人,面对面好好说话不行吗?斯百德拍拍我的肩膀,指着高台上空说:“那儿有十几台摄像机和网络自动同步播出的设备,视频要上传到我们的官网给所有奇武会成员看的。”
    “判官的确认,对奇武会的工作在两个方面具备决定性的影响:一是投资项目的选择和评估以及代理人的发掘与培育;二是对无复仇能力受害者救助中心日常业务运营的监管。
    “现存奇武会旗下的投资项目已经到了培育的最后阶段,我们的代理人逐渐对我们的控制不满,并以极端的方式与外敌联合起来表示对抗,尽管通过判官的艰苦努力,使我们得以及时了解到真正要与我们为敌的策动者并不在十二财团代理人之中,但他们的离心倾向已明,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应当尽快采取行动吐故纳新。”
    斯百德和诸葛双双对我转过头来,对我竖起大拇指:“干得好,判官。”
    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又是怎么一说?”
    冥王浑然不在意地说:“爱神啊。”他对我笑笑,“你对爱神说的那番话,不就是在告诉我们,十二财团的人能够被人操纵、欺骗、利用,但他们本心并非如此吗?对我们来说,这就够了。”
    我哼了哼:“这么简单?你们干吗要相信我?我出卖了你们三个人啊。”
    诸葛冷冷地说:“这不就是我们将奇武会所有的机密一次性填鸭给你的目的吗?”他对我露出欣赏之色,“判官,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行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是你占据天然优势的特点,我们没有看错。”
    “屁,你们那么牛逼,还找判官干吗?”
    诸葛对我很有耐心地解释:“我们是基于对你的了解和信任,但是丁通,我们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所有人,我们只需要直接准确的判断。”
    冥王的灰色眼睛在不杀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可以有点感情的,他插话说:“幸好那些人不是主谋,老实说,我看着那些人长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希望他们好好的。”
    我喷了出来:“你看着他们长大?你贵庚啊朋友?”
    冥王抬了抬帽子,隆重地说:“老得你没法相信。”
    我又叹了口气。在wittywolf时,每天早上跟胃酸和晨勃一样不请自来的想法,那一种被我拼命压抑的可能性,果然是真的。当我发现自己给出的消息令冥王等人如期落网,当我见到十二财团的所有者安然无恙,当我最后在放风的草场上见到爱神,听到她谈论十二财团所有者的口气,我一步比一步更清楚地看透了自己的处境、角色和使命,下一步事态将如何变动。命运之轮滚啊滚要滚到哪里,我无法控制或预知,但我的确将我的本能已然发挥到了极致,它告诉我应当说什么、做什么,在风起云涌、波谲云诡、风急浪高、月黑风高(坑爹啊,语言中枢你睡醒了吗这是)的每一个当口,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我应该站的位置上。
    我曾经那么孤独地绷紧神经,在wittywolf寂静得能让人发疯的夜里,咀嚼“判官”这两个字的滋味。奇武会的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们是不是欺骗和戏弄我,纷纷落网是否已表示他们全然落败,而我满盘皆输?
    我其实一概不知。
    彼时彼刻,我如同一个盲人,行走在悬崖上,每一次迈步,都是生死抉择。
    我所选择的是先知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说的那两个字:“我们。”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一员。”
    奇武会和我之间的契约,不需要按手指印,也不需要歃血为盟或签合同去公证,他们所有人与我的关系长不过数月,短不过一面,却敢将全部身家性命硬生生地托付到我的天赋本能之上。老实说,这很有点古代大侠的风度啊,想想看:“将军,荆轲欲刺秦,请借头一用!”“小事,等下,我去拿菜刀。”
    尽管他们每个人都神功盖世,但这一次,我是荆轲,他们是一群愿意借脑袋的死士。
    就是这么简单,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尽管打不过谁,也没法青春永驻,但我一条道走到黑的本质和奇武会这群变态还真是异曲同工啊。
    一切我所预想、担忧、期待、怀疑、自嘲、否认、恐惧、渴求过的,都活生生地发生了,具体场景完全超乎我的想象,但到最后,也就是那个样子。刚才先知在高台上的第一句话印证了我长久的猜测之时,与其说我当时是愤怒,倒不如说是长久忐忑的宣泄。
    我松了一口气,猛然之间感觉全身酸软不堪,像被活生生抽空了一般。先知兀自在高台上唧唧歪歪微言大义。这个死鬼,就他没被关进牢里,这会儿还来话痨,我打了个哈欠。
    冥王说:“唉,他话是多了一点,老实说,好多个财团代理人估计都是被他唠叨到反水的,快了,快了,一会儿到隔壁修道院那栋楼去签合同,十二财团市值的百分之一,让渡到你和你老婆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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